“下面,”谢秋棠拖长了声音喊道:“接圣水!”话音刚落,便见人群开始有规律地移动,竟是秩序井然地在耿虎生面前列成一支整齐的队伍。
“这又是干什么?”许林知跟着乔月挪动,紧贴着她耳朵问道,唯恐被周围的人听去了。一条黑色长龙弯弯绕绕,他们排在最后面,一时也看不清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队伍的移动速度很快,乔月和许林知不多会儿便慢慢地向平台处靠近。
这时乔月才发现站在前面的黑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捧着一件物事,小巧,修长,是一座小雕像。雕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容姣好,服饰繁复,正是不久前乔月从梁泉处撞见的那尊雕像!
如此说来,梁泉也在这里?
乔月大惊,不由得四处张望,宽大的黑袍罩住了体型,五花八门的面具遮去了面容,每个人都像,但又每个人都不像。一条条身影,鬼魅般飘动着,让她辨不清。
队伍又前进了一大截,乔月定下心来收回目光。就算现在知道谁是梁泉又能怎么样?还是先按兵不动为上。
只见耿虎生用柳枝在阔口壶里蘸了蘸,然后撒在了走到跟前的人的手中雕像头上。黑袍人受了这甘露,福了福礼又回到原初站的位置。
“这怎么办?我们好像没有那个小雕像啊,肯定要露馅了。”许林知见队伍越缩越短,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要不趁现在逃吧?”
乔月陡然间也有些脊背发凉,都怪自己,如此冒失地闯进来,虽说谢秋棠和耿虎生不足为患,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场上不是只有四手,而是数百双手,一人一拳,就算是猛虎也要被耗去大半条命。
乔月悄悄地从身后捏住了许林知的手,不知道是想给他安慰还是想从他宽厚的手掌里获得镇定的温暖。她低着头装作不经意两处瞄了瞄,大厅里只有一个通道,出入口并用,并无人把守,想要逃的话并不困难。
但要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且上面还有个谢秋棠盯着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逃走?乔月自问尚且做不到。
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来个孙悟空大闹天官?
乔月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正要瞄准了时机给它大闹一场,谢秋棠突然吼了一嗓子:“有内鬼!”
一声惊雷,整个大厅宛如热锅里浇进一盆冷水,顿时沸腾飞溅起来。重重黑影宛如汹涌的浪潮开始涌动起来。
糟糕!被发现了!
乔月攥住许林知的手,聚起浑身气力准备抵抗,却发现那股浪潮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就是那个人!”谢秋棠衣袍下伸出手一指,角落处一人忽地撇下面具,摘下兜帽——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竟是被谢秋棠给认出来了。
“囡囡,你在哪里?你快跟爸爸回家!”他见既然身份败露,便再也顾不上什么,发了疯似地冲着黑袍人撕扯,想要看看面具藏着的那张脸是否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以他为中心,人群逐渐往外散,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看来是千方百计混了进来的家长。
“囡囡,爸爸知道你在这里!你快跟爸爸回家,爸爸不会怪你的!”那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又干又涩,仿佛下一秒钟嗓子就要冒起烟来。
万众寂静,无人应答,只有一个可怜人不休不止地喊叫,杜鹃啼血。
“都是你!都是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散播迷信!”男人冲着台上的谢秋棠破口大骂:“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圣女!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你一张破嘴随便张口就来,知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你……你这就是邪/教/组织!”男人越说越气:“让我把你面具撕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便像颗子弹般冲向了平台。
“给我拦住他!”不消耿虎生下令,黑袍人早有动作,齐齐向男人围堵过去。但男人深入虎穴早有预备,从腰后掏出一把不知从何处买来的手/枪,朝上开了一枪。
“砰”一声巨响,枪口冒出一缕青烟,男人的脸上现出鱼死网破的癫狂,眼睛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幕,黑袍人僵住手脚,不敢上前。
谢秋棠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眼下这群人对圣女雕像的供奉时间尚短,术法在他们身上的作用还浅,所以他们对圣女的忠诚显然不够入心入魂,区区一点枪弹便被吓住了。
她不由得低声骂了句:“这群废物!”
“都让开!”谢秋棠呵斥,她要亲自出马,也算是在众多信徒面前显现神威,好让他们誓死追随。
“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机会。”方才混乱乍起时乔月便拖着许林知随着人群一点一点地往出口处挪,现在见谢秋棠从台上跃下,与那男人缠斗一起,耿虎生目光自然追随而去,无暇他顾,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两人从出口疾驰,不做一丝停留。人在危急时候总会激发出几丝意想不到的潜力,楼梯黑暗无灯的情况下,乔月和许林知竟是毫不磕绊地爬了出去,竟有如神助。
铁门推开,冷月降下冰霜来,寒风一激灵,两人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嘴里呵出大团大团白气。
“不行,那男的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