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吞噬着人气,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月光之下,白天所有的嘈杂和热闹都尽数消失。
夜深人静,楚子夏轻轻推开房门。四下观察无人后,借着月光,悄悄溜到后墙底下,翻墙跳了出去。
墙外面正立着两道人影。
“对不起了嬷嬷。”楚子夏心道。
但她还是要去实现她要求陈与君帮她实现的第一个愿望。
去赌场。
东门是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即便暮色降临,整个上京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这里依旧灯红酒绿,闪着亮光。
这里没住着多少官门显贵,但每天都有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来来往往。
青楼,赌场,市足走贩在这里繁衍生息。
这里成天出入着各色各样的人。
楚子夏穿着一身灰色的下人衣裳,与少清一左一右跟在陈与君后面。
她与陈与君下午就约好了的,今晚要来这里。
虽然经过晚上一顿家法过后,楚子夏有仔细思考悔过,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放陈与君鸽子。
东门对楚子夏来说是陌生的,里面有太多她进不去的地方。
青楼,赌场,黑心买卖……
然而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是人的本性。
她想看看这些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与君带她来的是长乐坊,并非京城第一坊。
与酒楼客栈一样,赌坊也都分着大小等级一说。低级的赌坊混迹的人多、乱杂,也最容易出事。
而像长乐坊这种大点的赌坊,因为背后的东家身份高贵,很少有赌徒敢在这里闹事。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门口迎客,见到陈与君都笑眯眯的亲切挽手。
果然是个花花公子,这种地方一看就没少来过。楚子夏心想。却不曾抬头,扮作陈与君的小厮跟在后面进去。
才刚进入赌房的大门,差点儿就呛了气。
里面烟雾缭绕,空气里都是烟草的味道。
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从小到大,楚子夏是真真切切的没闻过烟味。
人在暮天的时候,楚将军不抽烟,两个哥哥也一样;更别提到了上京,沈不敏和邬丛两个大人。
一时间,十分不习惯,甚至有些呼吸不下。楚子夏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
还好赌坊里声音嘈杂,人迹混乱,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陈与君也没想到这位主动要求让自己带她来赌坊的三小姐会被烟雾呛到,他将自己的荷包摘下递给楚子夏。小声道:“里面有薄荷肉桂安息香,提神些。”
嘈杂的环境中,陈与君听到了极小声的一句“谢谢”。
赌坊里的花样许多,除了牌九和骰子,楚子夏几乎叫不上名字。
她个头小,在人多的地方更是呼吸困难。陈与君是公子哥,她是仆从,不得同道而行。只能少清一直看着她,防止人走丢。
因为个子矮,楚子夏看不到一排排人围着的桌子前赌的是什么。还是少清硬拉着她把她拽到桌前,她才看清陈与君来到了一出摇骰子开大小的赌桌前。
她与少清并列站在陈与君后面。
陈与君贴心的把纸扇递给她,让她给自己扇风。
多少自己也能吹着点。
“这大小是怎么定的?”她小声问旁边的少清。
“三个骰子,看点数和,三到十点为小,十一到十八点为大。”少清小声回应她。
陈与君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牌放在桌前,伴随着庄家手中的碗落下,“小!”
“小!”
“小!”
“小!”
一堆人同时喊道。
“开!”
一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瓷碗被打开,露出两个小骰子。
三三四。
小。
连着第一局掏出的那张银票,陈与君把方才迎来的钱一并压上。
未等落碗,便将钱都推向了“大”,楚子夏心中直呼有病。
片刻,落碗。
这次大家还是押小的居多,楚子夏心感不妙。扇扇子的手都慢了。
“开!”
五五四。
一阵哀怨声响起。
楚子夏只觉得他好运气。
陈与君将银票收回,第三局只押了一小块碎银。
哟,这是觉得自己好运到头,准备收摊了?楚子夏心想,扇扇子的手垂得更低了。
第三局。
陈与君猜大小的功夫,楚子夏也没闲着。作为她的师父,邬丛曾教过她听声辨位,但他并未拿骰子做过示范,只让自己蒙眼听剑声、脚步声甚至水滴声。正所谓‘尺有所长’,楚子夏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天赋的。
前两局她先看了看这怎么玩的,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而且觉得这‘买大小’就是个运气问题,哪有什么技术可言。
毕竟像她这样有听声辨位功夫的人,应该鲜有来这里的。
但是话本子上,却时常有大侠能已一耳听力,辨别出点数。
骰子入碗。
一晃,两晃…
声音好杂。
楚子夏听的并不真切。
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