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并州的现状,吴咏也是深深皱起眉头。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些想法看起来很美好,但现实往往却是很残酷。
这时并州刺史宋果,却是微笑道:“吴侍读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你不一定非要在并州开设互市,若是真能屯田成功,可以到雁门郡相邻的幽州上谷郡宁城胡市去交易。”
“宁城胡市?”吴咏一愣。
“对。”宋果笑,对吴咏的反应很满意。
“宋刺史可否详细说说?”吴咏问道。
宋果捻须笑道:“说起这宁城胡市,不得不提到乌桓和护乌桓校尉……”
接下来宋果不紧不慢地为吴咏讲述宁城胡市的由来。
众所周知,乌桓是系东胡一支。秦末,匈奴强盛,西汉初,这部分人为冒顿单于所破,自此受匈奴奴役,避徙至西拉木伦河以北的乌桓山以自保,遂称乌桓。乌桓人喜骑射,逐水草牧放,居无常处,他们也经营农业,种植耐寒的东穑(黑色糜子)。乌桓男子能制作弓矢鞍勒,锻金铁为兵器。
汉武帝时,西汉打败匈奴,匈奴被迫迁到大漠以北后,乌桓人相继迁到长城附近的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的边塞外居住。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西汉王朝设置了护乌桓校尉,持节代表汉朝中央政府监护内迁的乌桓人,乌桓人则为汉朝守长城、抗击匈奴。但这个官职没有常设。
东汉建武二十四年,乌桓遣使到洛阳向汉朝
“奉藩称臣”。次年,辽西境外乌桓大人郝旦等九千余人,又到洛阳朝贡,表示接受汉朝的领导,并贡献了奴婢、牛羊、弓箭、虎豹貂皮等物品。光武帝刘秀在洛阳举行大会犒赏,赠赐宝物,封其部下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并允许他们居住于沿边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助击匈奴、鲜卑”。
次年,东汉朝廷重新设置“护乌桓校尉”一职,负责对乌桓的管理、赏赐事务,并在宁城(也称宁县)开“胡(互)市”,定期与乌桓人进行交易。汉朝与乌桓人实现了和平与互市,开创了边境地区的和平友好局面。
讲到这里,宋果又叹息说:“所谓成也胡市,败也胡市。近些年鲜卑时常寇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宁城胡市。”
“这又是为何?”吴咏感觉今天学到了很多。
“这一切都离不开利益两字……”
原来胡人生产力落后,很多生活物资依赖从汉庭进口,很多在汉人眼中不值钱的小玩意,在胡人那里价值不菲,盐、铁器都能卖出很好的价钱,一些具有技术含量的日用品也是如此。而游牧民族部落盛产的皮毛、牛马之类,在汉庭有广泛需求。
以前胡人多逐水草而居,屡屡南下劫掠,导致民族仇恨加深,愿意深入塞外与胡人交易的汉人商队越来越少。胡人生活物资匮乏现象加剧,便更依赖劫掠,那些
离汉土不远的部落还好,远离汉土的胡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心酸。劫掠带来战争和仇恨,更没有商人愿意深入塞外,于是恶性循环,仇越结越深。
与胡人贸易,风险在于安全性。
胡人世界习惯了弱肉强食,再加上经常迁徙,不重视信用和契约精神,早年多有汉商被骗、被劫、被杀事件发生。后来汉人学乖了,坚持在有保障的环境进行交易,胡人也意识到再胡搞瞎搞是贸易彻底断绝,汉人没胡人的东西能活,胡人却离不开汉人的产出,各大首领联合约束各草原部落,强调保障汉商安全的必要性,类似事件逐渐减少,但仍难免偶有悲剧发生。
开设胡市,便成了保障双方权益的最佳选择。
胡市开在汉境,有需求的胡人带货物来交易,汉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边军驻守,胡人除非脑袋被驴踢过,否则应不至于萌生干一票就跑的念头。而汉庭是礼仪之邦,信用良好,即便很难避免执行者从中渔利,上下其手,但总的来说,胡人的基本利益相当有保障。
胡市风险大,可单就生意层面而言,胡市利润惊人。
胡市赚钱,对胡人和汉人来说都一样,带走各自的货物,回去转手一卖,好几倍的利润,让人眼红得不行
自宁城胡市设立后,幽州就吸引了百余万汉人到各郡定居。
乌桓也因此得到大量中原百姓的物资,他们便舍弃了原来逐水草而居
的游牧生活,当起了掮客。
先是将汉人的物品卖向鲜卑,又将鲜卑各族的牛羊、毛皮等物品低价收购,转而又高价出售给汉人。
这样一来二去,不仅收益颇丰,还没有了那种刀尖舔血的危险,也吸引了塞外鲜卑逐渐向辽东、辽西、代郡、上谷四郡内移动,与原来居住在这里的乌桓杂居,以便与汉朝进行互市。
于是汉安帝永初年间,朝廷允许鲜卑在宁城“通胡市”,进行贸易,还决定护乌桓校尉兼理鲜卑事务,在宁城“筑南北两部质馆”接待鲜卑各部。鲜卑一百二十个部落都遣使“入质”宁城,与乌桓人一样放牧、垦种、互市,归附于汉朝。
本来一切都向汉庭有利的方面发展,但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那就是檀石槐。
在檀石槐的小时候,鲜卑族由于天灾人祸的原因发生内乱,各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