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男子依旧不可罢休,他突然抱住陈管事的大腿,再次哀求道:“大人,求求您了,给我家一条活路吧,若是不能被选为来年的任田者,我家可能都熬不过来年开春。”
陈管事大怒,一脚将他踢开,怒斥道:“去年你家少缴纳了不少粮食,我已经额外开恩了,让你接着种一年,今年你又如此,让我如何跟主家交代?”
黝黑男子向周围哭诉道:“我家也是迫不得已,不仅有两位老人要赡养,还有三个孩子要抚育,我家除了维持日常的吃穿外,几乎没有任何支出,所种的粮食也都是按照主家的交代,如数缴纳,不敢有丝毫隐藏。”
众人听到男子的话语,也是露出不忍的神情。
这黝黑男子他们都认识,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只是家里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她的妻子又接连两年生了孩子,导致桑蚕无人照料,也就没了额外的经济来源。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只能靠男子一人辛苦维持家计。以前靠着给主家种地还能勉强养活家人,如今眼看他就要断了生活来源,便有人出声道:“陈管事,你就行行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只见那陈管事冷笑一声,嗤笑道:“你们别再这里假好心,拿着主家的善意做好人,你们若是谁愿意补足他欠的粮食,我可以替他向主家求情,让他来年继续当任田者。”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没有声响。牵扯到
自己的利益,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出面。
就在黝黑男子绝望之际,马车中的刘蓝开口了。
“他还欠主家多少粮食,我们替他交了。”
众人循声看来,见到是二位小娘,都不禁惊讶她们不俗的容貌。
那陈管事见刘蕴和刘蓝姊妹俩穿着不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贪婪,于是装作不悦道:“你们是谁,为何管我们的家事?”
这时吴咏也下了马车,站到刘蕴两人身前,拱手道:“我乃南阳吴咏,今日游学至此,还请这位兄台给个方便,让此人继续担任任田者。至于他今年和去年欠下的粮食,某愿意为他全部补齐。”
陈管事想了一下,开口说:“吴咏是谁?我不认识!”
接着,他又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们愿意为他补齐欠粮,某也不为难他,这些年加起来,合计五千钱。”
“啊!怎么会如此之多。”黝黑男子惊叫一声。
陈管事瞪他一眼,“大惊小怪,这些年,你哪年是足额缴纳粮食,我还是看在有贵人帮助,才额外给你省下一些,你别不知好歹。若是不想继续种田,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
“我……”黝黑男子看在吴咏等人,有些局促不安。
吴咏见状,转身到马车中取出两吊钱,递到陈管事手中,然后不忘提醒道:“他以前所欠的粮食都已经补齐,还望兄台遵守承诺。”
陈管事掂量一下手中铜钱,感觉只多不少,便满
脸笑意说:“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这么多人见证,某岂会食言。”
“既如此,我等就告辞了。”吴咏拱拱手,转身便要带刘蕴姊妹离开。
就在这时,却被人喊住:“吴侍读,且慢走!”
吴咏转头,发现是一大一小两位少年,于是疑惑问道:“两位认识我?”
两人迅速来到吴咏跟前,年长的率先开口介绍说:“我乃是长社钟繇,身边这位是颍阴荀攸。”
说着,他便躬身拜道:“天子侍读吴咏的大名,我俩敬佩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矣。”
吴咏愣了一下,看着面前两位稚嫩的少年,实在不能将他们与后世鼎鼎大名的钟繇和荀攸相提并论。
钟繇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对后世书法影响深远,王羲之等后世书法家都曾经潜心钻研学习钟繇书法。与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并称为“钟王”。
熟读《三国志》的人都知道,荀攸被称为曹操的“谋主”,擅长灵活多变的克敌战术和军事策略。
吴咏不确定后世知名的二人,是否就是面前二人。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既然有意结交,吴咏也没有驱赶的意思,于是谦虚说:“些许名声,不足挂齿。”
钟繇笑道:“以前听闻,我等也会认为吴侍读的名声有夸大的嫌疑!今日得见吴侍读竟然为了一个不相识的贫寒百姓而伸出援手,这才相信传言都是真的。”
吴咏叹息说:“
唉,碰巧而已,像这样的贫苦百姓,天下何其多也。我等士族皆是衣食无忧,而民贫寒者鬻妻卖子,我身为天子侍读,得天子看重,不能为民解贫寒,空负国恩、负此俸食,实在是惭愧之极,如坐针毡。”
钟繇对他这话不以为然,心道:“这吴侍读未免太过宽仁了,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吾等士人,岂能与黔首相比?”
一旁的荀攸虽然年纪小,却是十分赞同吴咏的话。
“吴侍读心怀天下百姓,实乃我等士族楷模。”
钟繇跟荀攸好友,知道荀攸从小失去父母,有这种同情百姓的心理,当下虽对他说的话不以为然,却不出口反驳。
而是对吴咏笑道:“孔子云:‘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