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丁见秋塘景色凄凉,赶忙拉了辛欣往回走。心想,原本出来寻开心找快乐的,见了残荷败景,岂不更加郁闷伤情。
由心上人相陪,街上物与人皆可忽略,仿佛就是二人世界,郭丁显得很开心。她像逛“南京路、长安街”似的,出这店进那店。是啊,一年四季都呆在大山沟里的人,突然间眼前晃动的不再是穿绿军装的人,而是五颜六色的身影;看到的不再是灰暗的楼房,神秘的设备,一沓沓的使人头懵的电文,而是景致别样,日新月异…这怎能不使她的思想亢进啊!她像只冲出笼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
她为自己精心挑选两瓶友谊牌雪花膏,又为辛欣买盒青岛产的蛤蜊油。辛欣不爱抹什么油啊,膏哇。他对她说:
“我不要那东西,女孩子才爱搓什么粉,抹什么油,涂什么膏的,我一个男子汉才不抹那有味儿的东西哩。”
“不是让你随便抹着玩的,它可以治你那面部的癣斑。我在老家上学时,见到男孩子用过的,治面部癣很管用。”
是啊!每年春秋两季,辛欣面部总是起一块块皮肤泛白的斑块。在他老家人们叫这斑块为食癣或风癣。这种癣,无大碍,可自愈,只是影响美观而已。在老家农村一旦有人生了这种癣,哪有什么雪花膏蛤蜊油抹呀,寻些油性的东西,比如春节燃剩下的蜡烛头儿,抹几次便消退了。
“你就别提治癣了!要说治癣,又勾起我那伤心事儿!”
“你别不知好歹哈!除非是你,别人可没这福气受用我买的东西哩。”郭丁不高兴地说。
辛欣见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
“哎,看你说的,我可没那意思。我是说因为以前我抹蛤蜊油还吃过招呢。”
“不会吧?哪能抹点油就吃啥招了,快说说看,有没有意思,好玩不?”
“那是去年春节前,我们处要发展一批新党员,支部大会研究通过准备吸收我入党,并且要我填好了入党志愿书。可是,志愿书交到党支部,左等右等没了结果。眼见和我一批填表的几个同志都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我入党不知在哪个环节卡住了?我正想找首长问问,这时负责培养我入党的党支部成员王若清找我要说事儿。我看他那架式摆得像我们部长似的,他说:‘我说小辛啊,今天我代表党找你谈谈关于你要求进步的事儿…我说小辛呐,你还得继续努力啊!要努力克服掉资产阶级的生活作风,好好地改造世界观;不要怕吃苦,要多去食堂帮帮厨,打扫打扫公共卫生,打打猪草什么的……’从他那话意里我晓得入党的事泡汤了。不让入就不入呗,可我也得明白,到底我哪些地方有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呀!以后好改正。我打断他的话问道:‘党代表同志,我脑子笨,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不知我哪些地方存在着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弄明白了,以后我好有针对性的在灵魂深处闹革命呀。’王若清看我一眼,可能见我一脸诚恳,就说道:‘党支部大会研究你入党,针对你平时表现大家给你提出的不足是,你每天用蛤蜊油抹脸……’我一听就火了,我说:‘王党代表委员,抹点蛤蜊油就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了?那抹雪花膏的(我曾见王若清抹雪花膏来着)又该是什么生活作风呢?再说,我有特殊情况,因脸部起了皮癣。’‘不管你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要分清香臭,分出好坏。我们的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怕,男子汉起了点皮癣怕什么?涂脂抹粉就是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不搞这一套。’‘噢,抹蛤蜊油就是涂脂抹粉吗?你别把概念弄混淆。再说了,不让抹那国家还生产它弄啥,商店还卖它干啥?你给生产厂家下道命令别再生产资产阶级的用品了,否则会抹出一大批资产阶级分子来危害无产阶级革命。再说,抹抹就有罪了,那生产的,销售的又该当何罪呢?’‘我就知道你会说谬理!我说不过你。但是,我不管你如何狡辩,抹它就别想入党。今天我是代表党来和你谈话,你爱听不听。我是在竭力挽救你,好心来帮助你进步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照你的逻辑,那这个党我还不入了呢!’我也火了。‘好,好!你不想进步,那我们也无法………’他气得脸通红地走了。他回去后不知怎么向首长汇报的,不但我党没入成,而且还把我的党员培养对象也给取消了。所以,在后来才有我这非党员干部。人家都是先入党后提干,而我提干时还是非党员,这在野战部队是极不可能的事儿。”
郭丁听了辛欣所叙笑一阵说:
“实际上你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你还掩耳盗铃,以为人家都不晓得呢。你没想想,一个人连党员都不是,可他提干了,这不是新闻吗?是新闻就有人好奇去打听,在咱们大院大部分人都知道你是啥原因没领上党证。我不但知道因你抹蛤蜊油失去了入党机会,而且还知道王若清回去如何向领导汇报的。”
“哎,他愿说什么说什么去,我不和他计较。”
“他向你们科长说:‘辛欣不但不虚心接受同志们的批评意见,而且还火冒三丈,说对他不公平…,我早具备了党员条件,是同志们在为难我,在挑刺,在卡我,看我业务好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