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帝心中感叹,若非此时此刻,他都想要出手一试了。
天鼎帝打量安奇生的时候,安奇生也在打量着突破之后的天鼎帝。
突破,很多时候不是惊天动地,而是水到渠成。
千多年前已然粉碎真空的天鼎帝,若非是天地有着变化,放在中古,上古之时,早已有了封侯的资格。
只是,突破之后的他,气息却跌的更低,如同汪洋干涸之后龟裂的河床,如同烈日暴晒之下,星星点点的积雪。
这已然不是油尽灯枯了,几乎是回光返照了。
但他知晓,天鼎帝并非是因为突破而耗尽了元气,而是诸王台。
这一件被称之为东洲第一封王灵宝的至宝,耗尽了他的寿数,元气。
以至于他不得不行险一搏。
这,就是越阶执掌灵宝的危害之处,如小儿拿大锤,不但发挥不了其威能,还会伤及自身。
听得天鼎帝的恭喜,安奇生也是拱拱手:
“朝闻道,夕死可矣,道友得以归一成就,封侯天下,也是可喜可贺。”
分明天鼎帝已然命不久矣,这元阳道人却送上了贺喜。
这一幕若是在寻常人看来,显然是不合礼数的,但在四太子,苗萌看来,却再正常不过了。
东洲数十万年里,能够突破这一步的都是寥寥无几。
甚至放眼整个九州四海,也不会太多。
且绝大多数都是近古年代,伴随着广龙天尊而应运而生的神、圣、王、佛体。
广龙至尊消失之后的两万多年。
东洲明面上,只有天鼎帝突破了这一道门槛。
若能以命换得刹那的突破,不说九州,便是东洲,也有着不知多少人愿意。
自然,可喜可贺。
“朝闻道,夕死可矣......先生所言,倒是颇为贴切。”
天鼎帝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先是点头,却又摇头,轻叹:“封侯非我愿......”
生死一线,天鼎帝的神色仍然从容。
甚至颇为有些洗尽铅华,看透红尘之感,显然,相比于修为,他的心境似乎突破更大。
若非寿元,元气耗尽,即便是在这天地大变的如今,或许也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唉。”
四太子长长叹了口气。
天鼎十四子,他陪伴天鼎帝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真个到了这一刻,他也黯然神伤。
“无药可救了?”
安奇生看了一眼四太子。
后者摇头:“纵然是传说之中早已不见的那几株‘长生灵根’也未必能救,老头子这不止是伤,他的寿数,潜力,本源,都已然干涸了。
除非有着古之圣皇的血液洗礼,加之以‘长生灵根’喂服,才有得救......”
天鼎帝的寿数枯竭,不是一朝一夕。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如此多年下来,任由他们穷索八方,几个兄弟云游四海。
甚至去了其他大州,也没有任何消息。
天鼎帝这最后一搏,是诸多宗门圣地逼迫,其中却也有着他自己的推波助澜。
“老四,你下去吧,我与先生说几句话。”
天鼎帝一抬手,不容抗拒的一甩袖子。
刹那间虚空变化,四太子,连同苗萌以及元独秀,向着城头而来的蓝水仙等人,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睁眼,却是已经到了碑林之中。
饶是苗萌与四太子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不由得,两人心中都是震动。
“诸王台,其实是一片墓地,一片诸王的墓地.......”
诸多人消失,天鼎帝眸光幽幽,看向安奇生:
“我,只是一个守墓人......”
第598章 不可说,不可听
守墓人?
安奇生心中一动。
“说来话长,坐下慢慢说吧。”
天鼎帝一抬手,面前已然多出了一桌酒菜,其样式却与两人初见之时一般无二:“将死之人,元先生总不在乎喝上一杯吧?”
“道友却是执着。”
安奇生也是哑然,随即也自坐下。
“我这一生,有过低谷,有过希望,曾于泥泞之中打过滚,也在长空遨游.......”
天鼎帝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
“成也诸王台,败也诸王台,我那老四说的,的确不差。”
天鼎帝神色轻缓,带着一丝回忆之色,诉说起曾经。
一如传说一般,天鼎帝是老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不过,那位老皇帝风流成性,流落民间的子嗣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老皇帝不曾统计过,更不曾主动找寻过,天鼎帝自然就更不会了。
“强者披撒荣光,弱者尽皆要死!人道的暗规则比之天地的规则还要可怕啊,一个活了不过八十年的老皇帝,就能留下子嗣数万,可有的,几代单传还是断了香火......”
天鼎帝端杯一饮而尽,心有感慨:
“元先生你可知,当今东洲,乃至于九州之中的诸多人族,何以人人都有着或强或弱的王侯,乃至于圣皇血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