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目光投向易三郎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易三郎的视线,想起此子先前见面行礼时的举止,不由心中一动。
“易家三郎。”
易三郎视线对上天子时,下意识觉得不太妥当,就听天子叫自己,忙准备行禀君之礼,哪知这天子卡住自己的节奏打断道:
“且不用行礼……”
易三郎有种被瞬间拿捏住的感觉,就听天子继续道:
“易三郎可知,你出生不久时,朕亦抱过你?”
这事,也没听谁说过啊。停了两息,不待易三郎想好怎么回答,天子再次打断他开口回答的想法,继续道:
“尔姨母是朕的夫人,可知晓朕与你父还是同门故交?”
这天子怎的还攀起交情来了?又不待易三郎回话,天子接着述道:
“朕少年时在剑川书院求学,曾拜师康庄公门下修习经世之学,此后曾在平治学宫进学三年,待到朕出仕玉诏州弥巍郡时,仲明入学剑川书院,同样拜师康庄公门下,朕回书院拜访老师康庄公时与仲明相识,其后仲明也同样入了平治学宫深造,彼时朕与仲明相知相交,渐引为知己……”
“易三郎,以你之见,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时,宴中众人皆被天子讲述所吸引,岂料天子突然就问起场中最小的孩子对自己的看法,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好在这世道也不因言而罪,天子的风评也是贤明豁达,众人也只当天子想逗逗小辈。
刘全略一蹙眉,刚想说什么,立刻又停下来恢复沉静不言。
易二郎抬手行了一个禀君之礼道:
“天子容禀,舍弟年幼无知,尚无识人之能,恐言语不当,冲撞了天子……”
天子摆摆手,微笑道:
“易二郎无忧,今日既算是家宴,无有失礼之论。朕也算是你兄弟二人的长辈,无见外之礼。朕见易三郎神思灵敏、言语有度,故有此问,易三郎可随心意回答。”
我怎么随心意回答?好歹是个天子,这个庞大国度地位最高的人啊!说得不好,不会被穿小鞋吧?不过说到跟父亲是故交。父亲的形象在易三郎心中浮现,两相比较之下,倒是这个天子更显帅气......
“天子俊郎飒爽、玉树临风!且貌似比家父年轻不少。”
济成天子闻言暗叹了一口气,露出明朗笑容。
“哈哈......其实,朕比你阿父还年长一十六岁啊......”
慨叹的口吻一转为平和语气问道:
“易三郎迷障耽误了三年,如今可安排蒙学了?”
刘全起身应答,言说府中已作考虑,正在准备。
之后天子就不再与三郎说话,转而询问了荆无病几句,得知荆无病晋进武道宗师后,赞叹不已。遂又询问了陪席的石阿牛的身份,也对横练宗师身份的石阿牛夸奖了几句。
渐渐的,整个晚宴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看出来,天子与易三郎的几句谈话颇显得突兀,所有人都好奇,但所有人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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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为什么,天子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反倒像是一切如常的作态。
晚宴进入了尾声,众人吃喝已足,默作期待。天子最后一个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略沉声道:
“易镇南实乃我景夏栋梁,镇南侯府子嗣即为朕之子侄,易仲明不在京中,朕自当关顾其子嗣。”
易三郎听着这话,心中暗忖:这才是今晚晚宴的正题罢。六叔说的“向外界传达维护之意”就在这么一句话中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将此言传出,届时自身近期的完全方面当会有改观......
可惜,易三郎是个觉醒没多久的托生者或者穿越者,并不太了解这世道。他不知道的是:在晚宴现场,他耳中响起的只是略低沉的嗓音;在整个京城中,在所有先天及以上境界强者的感应中,同时响起的,是如雷鸣、如神灵低吟般、几乎震得所有京中高手真气震颤不已的警示!
宴席散后未过多久,天子起驾回宫,侯府众人在侯府大门外辞别天子。刘全安排着奉上了回礼。回礼中,有各色贵重金玉,还有南疆及易仲明封邑固县的特产,最特殊的当属一马车木料草料,易三郎仔细看了几眼,应当是在演武场见过的草庐材料。
......
且说这一晚,京中震荡,不少阴暗处、各家势力传出近期低调行事的风声。
在西市中,靠近漕河边的一家商铺中,掌柜的退回商铺后的货仓中,拿起一本帐簿翻看着,静坐了半晌,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在伙计的引领下走进货仓,说要查看西国运来的药材成色,见掌柜的在,彼此见礼礼毕时,不动声色的右手在腹前翻掌向下虚按,然后由伙计带着对所需药材一一查验后,下了订单,高声要求明日一早出货,伙计与掌柜核对了货单后点头应下,双方签下商契,彼此吹捧一番才拜别。
待公子哥离去,掌柜的又翻看帐簿良久,快到子夜时分,掌柜合上帐簿,锁上货仓,又领着伙计仔细察看各处门窗灯火。临到关门时,又吩咐值夜的管事、伙计注意防范雨水灯火。最后伸着懒腰、抻着脖子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看向商铺三楼外悬挂的布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