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想哥哥没?”四哥带着微微的酒意,将他的椅子与我的挨在一起,他的人也靠了过来,然后他伸出左臂,紧紧的环住我。
我低下头,盯着杯子中那抹白色的酒浆,微微的点了点头:“想。”
四哥笑了,英俊的脸庞散发出煜煜光辉,他凑近我,带着酒味的热气向我扑面而来,四哥那颤抖的唇就落到了我的头发上,他喃喃出声,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有些情不自禁了:“西西。。。西西。。。我的西西。。。”
我狠狠闭上眼睛,旋及又猛的睁开,眼角有一滴泪流了出来,然后我听到自己镇静说道:“四哥,夜很深了呢,你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也累了吧,我已经叫人收拾好房间了。”
四哥如同个孩子一样,在我颈窝边哼哼叽叽,就是不肯离去,我无奈的站起身,担负着他的重量,带着他缓缓回房。
从客厅到睡房,这距离其实很短暂,不过四哥的重量也不轻,把他弄到房里,累的我出了一身的汗。
帮他脱掉鞋,将被子给他盖好,又放下床帷,我这才熄了灯烛,转身要回房。
黑暗中,忽然传来四哥一声昵哝:“红蔷,倒酒。”
红蔷?
应该是个女子的名字吧。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四哥身边丫环的名字,虽然我没去过四哥的院子,可在四哥那些年的自言自语中,他院中的丫环小厮都曾提到过,我确定没有这个名字。
不过有没有也无所谓,四哥离家多年,在外面置办几个丫环,或者有一两个红颜知己,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四哥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
忽然想起了十七姨,那个精明利害的女人,这些年肯定催四哥催的很急吧。
不知四哥是怎么躲过十七姨的贯耳魔音的。
四哥虽然与我亲近,可十七姨却是讨厌我的很。
一方面是因为我的不好亲近,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恨娘亲。
十七姨独擅专房二十余年,败在她手上的姬妾不计其数,只有娘亲,却是她一直未曾撼动的。
娘亲很漂亮,在爹爹那么多的女人,容貌是最最出众的。
娘亲也很温柔,不管对谁,总是带着和煦的笑,生平从未发过一次火,说过一次重话。
娘亲还很善解人意,能眉听,能目语,揣测人的心思从没出过差错。
当初爹爹对娘亲爱若珍宝,长达一年之久,爹爹守着娘亲,再没碰触过别的女人,十七姨为了夺回爹爹,暗中用了一系列的阴谋诡计,虽然也曾伤害到了娘亲,可她却始终没有动摇过娘亲在爹爹心中的地位。
后来娘亲怀上了我,行动有所不便,爹爹这才渐渐的宠幸其他姨娘去了,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做母亲了,娘亲对爹爹的心思却是淡了下来。
在我出生后,她更是将心思全放到了我的身上,对爹爹没有了丝毫的关心,爹爹几次来都没满意而归,慢慢的,他就在娘亲的院子里绝迹了,美貌的娘亲,终于渐渐的被他抛到了脑后。
这些年来,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娘亲与爹爹的关系,我的出生固定是分散了娘亲的注意力,可娘亲刻意的疏远爹爹,却绝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关系。
那一年。。。那个男人千里迢迢的从家乡赶到安宁。。。
娘亲,是因为他吧?
在心绪不宁中,我走出了四哥的房间。
出来后,我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如圆盘般的月亮
月亮真大真亮啊,一如娘亲归去那天。
那天,那个十五月圆之夜,娘亲终于与那个人去九泉之下团聚了,寂静的房间里,我看着那白白的月光洒满一地,也洒在了娘亲那悬在半空的身体上。
娘亲,以前我虽从未责怪过你,却也从未理解过你。
可今天,那个温暖男人的话语,却让我心痛了,让我体会到了你那时承担的是如何锥心刺骨的痛。
虽然,我远远没有你用情深沉,远远没有你那样痛不欲生。
带着思念与痛楚,我来到了娘亲的灵位前。
点燃蜡烛,一点弱弱的灯光昏黄铺开,在摇曳闪动中,我看到了那排熟悉的雕刻宋字:娘亲唐凝之灵位。
我缓缓伸出手去,微温的手指抚摸上了那冰冷的灵位。
顺着那熟悉的字体,我在一撇一捺间寻找着娘亲的音容笑貌。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用力眨了眨眼,将那即将流出的泪水拦在了眼中。
一阵阴凉透过肌肤,为我带来了一阵冷意,我打了个冷战,将娘亲的灵位端下来,紧紧的抱入怀中。
滑坐到香案前,抱着娘亲的灵位,将脸贴到那冰冰的灵位上,我轻声说道:“娘,我想你了。。。”
一夜痴坐,一夜无泪。
我以为我对骆尘净没有什么太过深厚的感情,我想嫁给过,是贪恋他的温暖,贪恋他的体贴和温柔,可当他真正的拒绝了我的时候,我的心却是麻木中带着点点刺痛。
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我将自己的心情一点点铺开来,才发现骆尘净却原来早就在心上留下了浅浅印迹。
千里相伴,我无法忽视。
治病熬药,我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