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用他送她的人来挡他,偏早先他便有言,寸草二人以后只需认锦瑟为主。如今他们不再尊他的命,反过来对付起他这采花贼来,他可真真是堵心却又发不出火来。有寸草守在这里,又有这么些警觉的婆子们,这几日他是没法再来了,便是来了也得无功而返。再来,锦瑟这般恼他,这会子见了她,不知她要说出怎样伤人的话来,他便顺着她心意几日,待她消气再说吧。
完颜宗泽想着,当真是好不沮丧,堂堂北燕王爷爬墙被发现,偷香不成反而灰溜溜的被赶,他觉着自己一世的英明简直尽毁在此了。
完颜宗泽和影七匆匆又退出廖府,寸草也忙离开了夕华院,院中婆子们到了后墙却见那里安静的很,不仅没发现什么异常,连那发出叫声的丫鬟也没个踪影,众人正奇怪,便闻一个声音响起,“几位妈妈辛苦了,都是我的错,竟被一只猫给惊着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真是对不住,也不知姑娘有没有被惊动……”
众人闻声去瞧却见锦瑟身旁伺候的大丫鬟白芷从阴影处出来,听到她的话,大家知是虚惊一场,又因白芷在锦瑟跟前儿极有体面,便各自散了。
屋中锦瑟隐约听到一阵喧嚣,又闻夜色渐渐又宁静下来,不觉勾起唇角一笑,翻了个身闭眸睡了过去。
翌日廖老太君听闻夕华院昨夜闹了一场乌龙,少不得问了锦瑟几句,见她无碍,便也未曾多想。因这一闹,少不得叫海氏又叮嘱了护院和婆子们一场。
接连数日,完颜宗泽果然没再到廖府来,没了他扰人清梦,锦瑟只觉无比舒心,连日来便只忙着修复那副字画。待她将字修好,不觉大松一口气,这日一早便禀了廖老太君要和廖书敏到墨存楼去,顺带也往宝珠楼一趟去取早先她定好的贺平乐郡主的桥哥儿出双满月的贺礼。
老太君允了,两人便兴冲冲地出了府,岂知马车滚滚到了宝珠楼,锦瑟和廖书敏刚下车便撞上了同到宝珠楼瞧头面的柔雅郡主并江淮王府的两个庶女闫惜歌和闫惜悦。
瞧见锦瑟下车正欲进门的柔雅郡主便住了步,眸子在锦瑟身上一落,流转出冷光来,转瞬却又换上了笑颜,道:“好巧,竟又碰上了廖姐姐和姚妹妹,那日不小心撞倒姚妹妹,不知妹妹的伤可已无碍了?”
锦瑟闻言见柔雅郡主笑意盈盈,眼中却带着一股得意,锦瑟只觉好心情大打折扣,她并不欲和柔雅郡主争口舌,面上淡淡地笑道:“已无碍了。”
说罢却想起完颜宗泽来,那日别的不提,腰肢被他揉按过翌日倒真好了许多,又歇一日便全然没了疼感,倒叫她微微感激,还有那手背上的瘀肿,也不知那日她昏睡时完颜宗泽给她揉的什么药,第二日也消了淤青。
见锦瑟态度冷淡,摆明了不愿搭理她,柔雅郡主反倒更不愿放过她了,上前一步拉了锦瑟的手,道:“妹妹如此看来是不肯原谅我了,都说妹妹是最良善好相处的,怎反倒不能原谅我呢,我知那日害妹妹摔倒有毁妹妹的淑女之态,可我自己却也和妹妹一般摔了,实在是无心之过。若妹妹还是无法原谅我,不若我送妹妹一样头面吧,妹妹刚从江州来,江州的头面首饰样式自是比不上京城的,我瞧妹妹穿戴总显素,其实妹妹小小年纪当打扮的热闹一些方好,今儿妹妹瞧上哪样头面不若便都记在我的账上当我给妹妹赔罪好了。”
柔雅郡主这般说分明是在明着指锦瑟气量狭小,倒显得她大度了起来,而且她说要送锦瑟头面,言语好不真切,神情更似怕锦瑟不能原谅她一般,可她那眼眸中却一片清傲之色,一副施恩的大方模样。倒像是说姚锦瑟你一个乡下来的土豹子,又是一个没了依持寄人篱下的孤女,本郡主大发善心,可怜你瞧你穿戴的寒酸便送你一副头面吧。
任谁听到这样无礼的话都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而这宝珠楼更是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因如今临近年关,故而不过一大早便有好几位姑娘和夫人前来挑选首饰。柔雅郡主的声音又有些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大家不明前因后果,又听柔雅郡主说的情真意切,再瞧锦瑟一身素淡,便真以为她是那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的。
加之,这世上之人本便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众人瞧锦瑟穿戴不如柔雅郡主,登时瞧向她的目光就有些鄙夷起来。
廖书敏被气得登时就变了面色,她正欲顶上柔雅郡主两句,锦瑟却笑着道:“当日我被郡主撞到,摔便罢了,偏扭到了腰,手又刚巧被郡主踩到肿了数日,外祖母一向心疼我拘着我卧床数日,这两日才允我下床。当日我和郡主一起摔到,我伤的这般重,想来郡主定也受了伤,我一直极为挂心,本是想亲自过府看望郡主的,没想到今日到再次碰上了。郡主当日可曾受伤?其实当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可郡主若过意不去,我也不好拂郡主的美意,便谢郡主相赠头面了,来日我定送了回礼过府。”
锦瑟这话指明了自己所受之苦,又说明了前因后果,而且大家听闻她的话,便知这些日锦瑟卧床,柔雅郡主是没派人过府探望过锦瑟的,不然锦瑟不会现在问起柔雅郡主受伤没,既然人家卧病都未曾一探,又怎会是真有心赔礼的?众人稍稍一思,便觉出柔雅方才的话非真心道歉,反是在挤兑讥讽锦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