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师太长老皆去,善缘寺只怕又得起风波了。
从湘竹林到善缘寺,不过转几个弯儿的功夫。当看到冢峒长老和崇静师太的尸体时,举寺僧尼皆默哀了。
薛浅芜和东方碧仁,在为师太长老换衣服时,各从他们二人怀中,翻出一张信笺,都用草黄的纸糊着,拆开一看,各有一句遗训。
崇静师太的是:“继任掌门可以另行寺规,北辰嫣智为尼姑庵的总掌门人,永葆此衔,绝不更改。”冢峒长老则是:“宇泰为僧舍之新掌门人,继任之后,萧规曹随,一切听任西院掌门安排。”
薛浅芜看了东方碧仁一眼,师太长老似乎早预知了自己的大限,双双做了准备。免得生前死后,出现是非争端。
如此最好不过。因为佛门净地,有时亦少不了是非争端。
东方碧仁当众宣读了两封笺,沉默之后,一片哗然。其他倒没什么,就是继任掌门的问题,有些争议。
僧舍的宇泰,年纪尚轻,遇事犹豫委决不下,这些都是很不好的。但是东院僧人掌门要听西院尼姑掌门的话,一切都好办了。
关键聚焦,在于西院尼姑庵的掌门。
且暂不说,北辰嫣智已经脱离空门,下落未明。就只说她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就不符合崇静师太定下的寺规。虽然所有的门人,除了郁闷之外,都不知道具体内幕,也不知道徐战淳做下的事,但从那晚的闹腾,尼姑僧人都心知肚明了,嫣智姑娘已非完璧。
只这一点,足以被人抓住不放,挑起事端。
待众僧尼静下之后,东方碧仁问道:“长老和师太的遗嘱,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静默了一会儿,郁妙忽然走了出来,直到宇泰跟前,笑眉怪怪地问:“师兄,你觉得呢?嫣智妹妹还能再回来吗?还能再继承大业吗?”
第六八章若不够犀利,就别引火上身
那宇泰的面色憔悴,精神看着很是不好,估计他这一段时间,都没能从嫣智姑娘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如今又看到了师太长老归丧,更是心惊心痛。对郁妙师妹的问话,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郁妙的声音,酸刻尖利了起来:“嫣智师妹合不合格,相信谁心中都有一杆秤。那天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守宫砂消失了。师太已经依据寺规,将她赶出了空门。北辰嫣智既然不再是善缘寺的弟子,她还有什么资格继承西院的掌门人?”
这番话语,言辞确凿,让人无可反驳。宇泰听到嫣智的名字,好似清醒了一些,低声对郁妙道:“立嫣智师妹为掌门人,是师太的遗愿。”
“遗愿?”郁妙冷笑着道:“看那两张纸笺,破旧发黄,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了。那时北辰嫣智一切完美,确实是最佳的掌门人选!然而今非昔比,北辰嫣智有辱门风,师太长老又去得急,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害的,未可得知!或许没来得及更改遗嘱,撒手归西也是有可能的!作为西院最年长的弟子,我希望能按照师太临终时的心愿而行!这样才能够让师太长老无牵无挂,瞑目而去!”
这段话说下来,寺内又是一片沸腾。
“是啊……不说别的,嫣智姑娘已被逐出了善缘寺,不知下落,怎么能继任啊?”
“师太长老走得,真的有些急了,几乎就是猝然长逝!”
听了僧尼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声,薛浅芜觉得好是冤屈,心里腾起一股无名怒火,睁着双目,就想与众人理论。
东方碧仁岿然站立不动,心里明镜似的清朗。或许在那郁妙姑娘的眼中,能阻挠其登上掌门的最强有力者,不是寺中成员,而是薛浅芜和东方碧仁这两个局外人。
他们从一出现,举止独特,异于常人,既深得了师太长老的心,又与嫣智师妹交厚,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郁妙甩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给他们,就是拿师太长老的死因,作为挡子,陷他们于无暇自圆其说的窘迫中,他们就不方便插手善缘寺的内部事务了。
薛浅芜和东方碧仁,对她那点伎俩看得透彻。如若不是从长远计,薛浅芜定会把她的歹毒心计公布于世。但想了又想,还是选择了闭口缄默。
且看这只小丑猴子,能把事情闹到怎样地步。
宇泰站出来了,等众人稍微平静了些,沉重悲痛地道:“师太长老面容如常,坐姿端正,显然是因终限所到,自然老去,没有什么可争执的,不可能是一场意外……”
郁妙驳斥道:“那也说不一定。万一有人来路不明,武功高强,师太长老受了震碎性的内伤,外表一样安然无常。”
宇泰仍自轻言好语,与她辩别:“若是受了内伤,也会有迹象的,比如口角出血,腹腔骨骼粉碎……”
郁妙对这宇泰师兄,心底还是有些惧的,只嘟着嘴道了一句:“那也未必不是受伤身亡,这事需要目击者,拿出证据才行!”
姑奶奶啊,这是逼迫人吗?目击者成罪人了?还是成嫌疑犯了?如果师太长老死的时候,只有你郁妙小蹄子守在身旁,难道你还要拿出证据来,向大伙还原出死亡的场景吗?
薛浅芜心里虽在气骂,表面却是笑嘻嘻的不正经,眼珠轱辘转了一圈,问郁妙道:“那依姑娘之见,师太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