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进去换茶也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艺术家的大作,但他伏案久了,不免也让人担忧。寒热已经好了许多,但咳嗽总是无法根治,常能听到他一边画画,还有轻咳。园里进来的枇杷膏都说是极好的,却似乎不太顶事。
白哥和丫头们有一日午后恰巧在后花园发现了新鲜的蜜蜂巢,闲着也是闲着,便带着园子里的丫头太监一起去采新鲜的蜂蜜给胤禩止咳用。毕竟西郊自己的庄园山水皆好,花开烂漫,这蜂蜜最是天然滋润不过。
胤禩刚晾好画站着端详,习惯性的轻咳了几下,只觉得白哥似乎进来的少了。正想着这事,熟悉的叩门声倒是如期而至。
他应了声,门就被轻轻的推开了。白哥低着头将托盘中杯盏轻轻放在他书桌上,又将冷了的茶放上托盘便转身准备退出去。
“白哥……”胤禩单手负在背后,另一只长臂轻轻一招,脸上带着自然舒展的神情。他是很少留她的,因为他是如此了解她,不想再让她感到不安。
白哥刚想出去的步子只好收住,应声半低着头走到他身后。“八爷”
“你看……”胤禩看看面前画卷,眼睛里带着微笑侧首看她一眼——
白哥抬眼看着眼前画作,粉颊边被发丝遮住的地方隐约有一颗红红的包。
胤禩的眉峰不由得微微皱起来,手已经去拨了她发丝,白哥一惊,一瞬间有些窘迫的像个孩子,反射性的抬手捂住左脸颊上的红包。
胤禩失笑道:“我已经看见了……咳咳……”
白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射性动作有些不庄重,只好又放下手来,见他又咳嗽,便回身去把茶盏端来给他。
胤禩接了喝了口,目光还看着她。茶水一入口,发现带了点甜甜的味道。
是蜂蜜。
他心中一动,将茶盏放回她手中,就单手缓缓轻抬起了她下颌,微微敛着双目仔细检视她脸颊上被刺的小红点。
白哥双手被茶盏占着,只能往后惊退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一时间无处可让。
他的动作很轻,表情里自然的没有半分杂念,仿佛还有一丝潜藏的动容。
“虽然我没了俸禄……但我的丫头要不要这么省钱不要命的去掏蜜蜂窝啊……”
白哥一听,脸颊唰的一下红了,马上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奴才知错了……请八爷责罚!”
胤禩轻柔的捋好她额头边柔软的发,见她有些害怕便放下手来,默默的走去桌后。白哥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吭声。
胤禩折返回来,修长完美的手间已经多了个小药瓶,见她还低着头,不由得有些莞尔。
他将她手中茶杯取下,又将小药瓶轻轻塞到她手里,径自掀开杯盖又喝了两口蜂蜜茶。
“自己园子里的蜂蜜确实味道与其他不一般……”
白哥看看手中药瓶,抬起视线看胤禩,见他双眼里都是舒展的笑意。虽然还有些病中的苍白,但一张完美的面孔里仿佛汇聚了室内的所有光线般明媚慑人。
“生活里已经有太多苦,所以我们的杯中需要一点甜。”他停了停,捧着茶杯轻轻道。
胤禩用了和春园自产的蜂蜜后轻咳竟然真的好了不少,还给园子里的丫头太监们都打了赏。对白哥说没有俸禄之事,虽然实情,不过笑谈。他与胤禟私下的产业遍布天下,手中资产富可敌国,只是胤禩的日常生活是从不铺张外露的。身体好一些后的日子,他便开始微服出行。
白哥几乎没有出过和春园,服了四年药后也终于停了药,和园中丫头们小厮们一起作伴生活的很安逸,常见之人不外乎九阿哥胤禟,八福晋郭络罗氏也没见过来园里。
夏日几个丫头正在园里洗衣裳,就听院外有小侍卫跑来说有两个小男孩在园外找风筝,看着像宗室人家的,死活不肯走。小丫想起白哥捡到过一只风筝,就想起来叫她。
白哥是书房当差的,本不用做些辛苦的活,但与园子里丫头们相处融洽,常玩在一起,胤禩不在园子时也常帮着洗晾衣服。她一听小丫说也想了起来,便将双手一边在布上擦干,一边问小侍卫。
“可说是什么样的风筝了?”
小侍卫想了想道:“说是个美人风筝,姑娘可见过吗?”
白哥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那就是了,你出去应了吧。我这就进屋拿出来,是飘到园子里有些日子了。”
小侍卫连连答应,就跑了出去。
白哥进屋褪了鞋子站在椅子上才把风筝从衣柜顶上拿下来,除了棉布落了层灰,里面的美人风筝还好好的,粉面桃腮,崭新如故。
当白哥拿着它走到园门口时,就看到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白白嫩嫩的小脸长的有些像小哥俩,脑后一条黑油油的小辫子,煞是可爱,衣衫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阿哥,小侍卫所言不虚。听说西郊附近宗室赐园颇多,想来都是宗室家孩子了。只是小纽子小扣子跟八爷出了府去,只怕是在,也不能把宗室家孩子都认全乎了。
一见白哥手里拿着棉布半包着的风筝,一个黑黑瞳仁唇红齿白的小阿哥眼尖的一下看到就指着她手里,奶声奶气道:“是我的美人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