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女人们热切眼神里,楚颜感受到了各式各样明显情绪波动。
她穿戴华贵,雍容大方,光是发间饰品就令人瞩目良久,而含芝替她褪去外面披风时,那身流彩暗花云锦绣裙是惹眼异常,整个人看上去高贵优雅,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当然,这些眼神里也都带着怀疑和探寻,毕竟太子立她为妃时机太过特殊,册妃目也显得有些心猿意马,她身份地位确实有些尴尬,受宠与否也是值得探究问题。
但从今日看来,若真是一个太子为了权宜之计不得不取太子妃,恐怕这派头有些过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开始怀疑先前她受到太子冷落传闻。
沐夫人请楚颜上座,楚颜也不推辞,以她身份本就该和主人一同坐上位。
于是她从从容容地穿过众人目光,坐到了大殿上方两把椅子中一把,冯静舒于她同来,自然也就坐她身边靠后一点椅子上——那还是沐夫人让人专门替冯静舒添座位。
楚颜觉得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过于凝重了,便笑着打趣道,“怎见了我来,大家都不聊天了?今日我也不过是来向沐夫人贺寿,大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礼,否则倒真是我不是了,巴巴地跑来破坏大家雅兴。”
沐夫人轻笑着,也附和道,“那大伙可真要好好热闹热闹了,不然到时候太子妃殿下若是承了这个不是,我这个做主人可要惭愧了。”
大家都笑了,很配合地交谈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热闹。
而这时候,从大厅外忽地传来个清亮婉转嗓音,“不知太子妃殿下来了,有失远迎啊。”
那声音不娇不媚,不紧不慢,但声音里天然带着一股子雍容贵气,威仪十足。
随着这声音出现,一个身着深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盛装女子从外面踏了进来,妆容精致华美,眉目之间透着和声音如出一辙威严和贵气,赫赫然便是沐青卓之女,皇帝沐贵妃。
哪怕失了皇帝宠爱,哪怕膝下无子,但沐贵妃从来就是这样高贵典雅模样,虽并不咄咄逼人,但神态之间端是一副身处高位人应有模样,雍容大气,不容小觑。
不知怎,楚颜忽然记起了《红楼梦》里凤姐儿,那位厉害角色初次登场时,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与眼前沐贵妃相去无几。
而事实就是两人风格也是惊人相似,光是看着神态与面容,都觉得不是那种可以糊弄主。她自进宫以后回回都能宫中宴席上看见这位贵妃娘娘,哪怕是皇帝离宫之后几年里,她都始终保持着这分威严,无人敢轻视了她。
毕竟就是没了皇帝宠爱,也还有身后沐家替她撑着,谁又敢真以为她没了依靠呢?
楚颜收回心绪,这才注意到方才门口迎接她人里,似乎真没有沐贵妃。
沐夫人回过头来对楚颜道,“贵妃娘娘今日身子有些疲乏,方才用了午膳过后,就去屋里小憩了一会儿,因此没能亲自前来迎接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说话间,沐贵妃已然走到了楚颜面前,唇角微扬,还是那般姿态,“母亲说笑了,太子殿下尚且尊我为母,所以于太子妃殿下而言,我也算是半个母亲了。而太子妃殿下素来知书达理、颇重礼节,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见怪于我呢?”
言辞之间自有一股傲气,俨然一副长辈对待小辈模样。
楚颜也笑了,站起身来朝沐贵妃点点头,“贵妃娘娘说得是,您是娘娘,太子殿下长辈,自然也是楚颜长辈,哪里有长辈出来迎接晚辈道理呢?”
她毫不尴尬地回头对沐夫人一笑,“恐怕又要劳烦夫人再添张椅子了。”
沐贵妃虽是沐夫人之女,但论身份地位自然也要尊贵得多,她是主子,沐夫人不过是臣,因此大殿上方成了如今三足鼎立之势,楚颜中间,沐家两代女主人分别坐她两边。
人都来齐了,沐夫人便对身边丫鬟吩咐了句,不一会儿,大殿外面就来了几个唱曲,把那些乐器板凳都搬了进来,然后坐大殿中央准备就绪。
沐夫人站起来对大家说,“感谢大家今日前来为我贺寿,贵客临门,沐家上下不胜荣幸。这几位是前几日我派人请来京城颇负盛名名角,还望大家听得兴。”
按规矩,沐夫人自己是不敢第一个点曲目,便把那戏单子先递给楚颜,楚颜笑着推拒了,说是要沐贵妃先点。
沐贵妃笑了笑,也不看戏单子,随口说了个,“今日是母亲寿辰,那就点个《麻姑献寿》吧。”
然后轮到楚颜了,她看了看单子,随手指了个《琵琶记》,“就这个吧。”
接下来是沐夫人自己点了一出,单子又跑到了清阳郡主手上。
她座位离楚颜不算远,抬头看了楚颜一眼,阴阳怪气地对身旁人说,“今日是长辈寿辰,点曲吉祥就行了,也不必点那劳什子悲欢离合情情爱爱东西。”
说罢,随手指了个《四郎探母》。
楚颜心平气和地往她那儿望了一眼,却看到她身侧人时愣了一愣。
那姑娘和清阳差不多年纪,唇角含笑,柳眉弯弯,一双丹凤眼楚楚动人,又为她平添几分妩媚水灵。
……沈辛?
即使沈辛出宫多年,楚颜一直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