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造势,要是父皇依旧信任虞媚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都是沾着泥土的两只手,却修长完美的宛如神迹。温度从手背的肌理传来,东陵玉一阵失神,甚至忘了将手移开。
“太子殿下,你的心乱了。”虞倾枭自然没有别样的情愫,只是寻常的望着他的眼睛,“今日之事让你害怕了,对吗?”
百姓遭受苦难,这责任他避无可避。东陵玉修行君子之道,修身齐家平天下,在世人眼中是谪仙一般的存在。
从小太傅就教导他,只说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让盛世不断延续。
他从未受过百姓这样的质问,甚至比打骂来的更难以忍受。若是有一日这天下不再太平,一旦想到这个可能,他便不能静下心来。
正如虞倾枭所说,东陵玉的心乱了。他才十九岁,纵有惊世才能,也不过一个少年。
“本宫的确是乱了分寸,让四小姐见效了。”见虞倾枭抽回手,他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东陵玉到底是东陵玉,只片刻便恢复了从容。
他莞尔一笑,眼中天光浅浅:“确是如此,若是本宫不先发制人。待到虞媚行知道许芊被扣了下来,必然会造势。”
“到时候许芊的过失就会被全数推卸到你身上,奕王妃指使衙役欺压百姓便会变成太子失职。”虞倾枭冷笑一声,“只需将林志孝这个尹督卫长司推出去,继而百姓的怒火便都会集中在太子身上了。谁会继续追责许芊背后之人,谁又会想到虞媚行。”
虽然接触不多,但虞倾枭相信她绝对会这样做。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回洛京,将奕王妃所作所为散播出去。
一则是真正向百姓请罪,二则是将火从许芊身上烧到虞媚行身上。这一次牵扯平民众多,成明帝便不可能不问罪。
“既然如此,倾枭也不必担心。”东陵玉轻叹一声,终于有了往日的淡然儒雅,“相信佑棠会处理好的,他有时比本宫思量的更周全。”
想起沈佑棠那张比女人还绝艳的容颜,虞倾枭也展颜道:“的确,沈世子有这个本事。”
“倾枭,你觉得佑棠如何。他似乎……心悦于你。”东陵玉也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态,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态度。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与沈世子不过数面之缘,谈何心悦。”见窗外曦光渐起,虞倾枭往后靠了些,神色也舒缓下来,“何况他一贯爱作弄人,谁会当真。”
见她这样说,东陵玉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一时间马车中只有极轻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再开口。
不过一刻便进了城门,如今马车上还有一个虞倾枭,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进东宫。
侧门早已经敞开,马车直直驶入东宫。虽然身上都还脏着,东陵玉却还是亲自将她带到客房。
还是之前养伤的那个房间,屋中各色陈设皆未改变,仿佛再也没有人住过。不过屋子里却是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日日精心打扫的。
浸入热水,洗去身上的污秽。虞倾枭忍不住舒服的轻叹一声,此刻才真正放空片刻。
衣物皆是崭新的,却意外的合身。并不是过于繁琐的花纹,整裙皆是淡雅的紫色,上下有满绣的紫藤花。
这衣裙风格极为熟悉,桌上放着的膳食也散发着熟悉的香气。
“少主,您洗漱好了吗?”来人捧着一盒首饰,果然是柳露沉。
自从柳露蓉惨死之后,她再也没了牵挂。如今比起以往的娴静温柔,更多了一份淡然和平和。
“露沉,你怎么在东宫?”虞倾枭也有些许惊喜,顺从的坐下,任由柳露沉替她梳妆打扮。
“太子殿下的近侍早就来骁骑侯府找奴婢了,说是怕您不习惯东宫吃食。”她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不过片刻便编出一个精致简单的发髻,“少主,那早膳奴婢做了一个时辰,您快尝尝。”
柳露沉自然也清楚她的习惯,丝毫不推脱的坐在她身侧一起吃。不过此刻有正事要处理,虞倾枭也没用时间慢慢享用。
不过片刻便用完了早膳,她利落起身道:“走吧,去找太子。”
东宫之中的仆人都极为恭敬,她还没来得及问,便见那仆人主动道:“四小姐是要找殿下吗?殿下此刻在书房,您请来。”
东陵玉自然没有时间吃饭,他才沐浴完便赶到了书房,此刻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见虞倾枭来,他眼中显然有一抹惊艳,继而莞尔一笑道:“方才佑棠已经差人来了,只说消息已经散播出去,此刻正民情激愤。本宫在拟写奏章,明日上朝便呈给父皇。”
虞倾枭应了一声,便安静的站在一旁替他研磨。
待到朝阳全然升起,天边一片金云熔日,长风辽阔。
大理寺前静静的跪着一道身影,那身影极美,却只穿着一套破旧的麻布衣服。她的面容素净,仿佛就是个有些姿色的穷苦女儿。
她身侧站着许多百姓,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衣着更加破旧,身上也带着伤。
“奕王妃许芊,为收授银两贿赂,指使衙役欺压百姓,烧毁民房!”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正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念道,“许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