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你怎么了?”
沈佑棠见她提着笔出神,不由得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你怎么呆了?”
“没什么。”她收起那薄卷,干脆起身道,“不过是写完了罢了。”
恰巧凌烟轻轻叩响阁门,声音自门外传来:“四小姐,可以传晚膳了吗?”
虞倾枭皱了皱眉头,果然见那轩窗外日色西沉,自有夕阳欲颓之意。
不由得喃喃:“都这么晚了……”
脑袋突然被人不重不轻的点了点,沈佑棠狭长的眉眼皆是笑意,仿佛一树鸢尾绚烂:“美人,一起吃饭呀?”
见他实在热情,虞倾枭只能百般无奈的答应。
各位菜肴都是清淡为主,不过玲珑满目,显然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别的也就罢了,只是那鸡丝松茸粥的味道无比熟悉。
沈佑棠自然看的出她神色的不自然,灿然笑道:“美人,这是你府上那个叫柳露沉的侍女做好了送来的。贴身的几个丫头都吩咐好了,你可以安心住在东宫养伤。”
她安下心来,转而道:“多谢了。”
虽然沈佑棠看着吊儿郎当的,可他总是这样细心,这份恩情虞倾枭自然记在心里。
不料沈佑棠一把握住她的手,半张比女子还白皙妖艳的脸凑过来:“美人,不如以身相许?”
“不了,不了。”虞倾枭吓了一跳,赶忙挣脱了自己的右手。
上一世的她又壮又高,容貌也毁的完全。更是手中人命无数,有着罗刹之名。
寻常男子都是又惧又怕,唯恐避之不及。
哪里有人这样亲近过她,更妄论是沈佑棠这样绝色的男人。
若是说行军打仗,普天之下无有出其右者。可论及风花雪月,她只是白痴一个。
虽然知道沈佑棠一贯如此轻浮,可她还是有些不适。
正是此刻,一道温润的仿若三月雪的声音由远及近:“佑棠,别吓着四小姐。”
那人从半扇石山下走来,身后是斑驳的竹影,一身月白锦衣更衬的他玉面如冠,自有清冷雍容之感。
虞倾枭起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沈佑棠也对着他招了招手:“太子表哥,快来一起用晚膳。”
柳露沉做的分量自然是不够三个人吃的,便将东宫的膳食也加了进来。
红绿齐桌,却并不多。那些菜也都是乡野果蔬鱼肉,并不是名贵食材。
东陵玉显然是习惯了,他一贯不喜铺张浪费,更不是什么摆架子的主。
三个人用完膳,东陵玉起身道:“今晨本宫说要带四小姐去看玉兰花林,不知四小姐此刻是否有兴致?”
虞倾枭自然不会拒绝,她点点头,又看向沈佑棠道:“世子殿下同去?”
以沈佑棠那爱凑热闹的性子,此刻竟然笑着摇头:“不了不了,今日也就是来看看美人是不是安好。我还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府,不然母妃要打断我的腿。”
没想到他这样性子的人还害怕母亲,虞倾枭一愣,旋即笑道:“原来如此。”
东陵玉显然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一点都不惊讶道:“快些去吧,明日来一趟东宫,我有事和你商议。”
沈佑棠嗯了一声,跟着老管家渐渐走远。
此刻夜色还不算太深,四下月华如练。
东陵玉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故此亲自提了琉璃绕莲宫灯,一路沿着石竹小径往前走。
宫灯融融暖光,混着清冷月色,让他的眉眼半是柔和半是冷淡。
“四小姐,便是如此景致了。”
她早已经看到,那白玉兰花林并不大,可胜在干净。
皆是土泥落花,白瓣盛蕊。没有一丝杂草掺杂其中,更没有多余的花色争芳。
白的纯粹,白的圣洁。
莫约十来棵花树皆是亭亭玉立,清风过时,白瓣如玉般轻轻落下。
她忍不住去捡拾一片:“很别致,很美。”
东陵玉提着灯静立在她身侧:“四小姐倒是有惜花之情。”
虞倾枭将那细腻的玉兰花瓣托在掌心道:“并非,我只是看它们落得满地,想到一句话。”
“嗯?”他看过来,“哪一句?”
月光落在她眉目之间,倒有了些凄凉,无端让东陵玉生出些心疼。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虞倾枭足尖点在枝干见,满树玉兰花轻轻摇晃起来,仿佛晃动的白绸缎。
她重新将掌心的花瓣送到枝头,又轻轻落下:“殿下以为,世人心中的香丘和桃花源,到底在何处。”
东陵玉看着她,不假思索:“四海升平,海晏河清。至少,黎民不再饱受战乱之苦,百姓不再受官宦欺压。那此处人间,便是桃源了。”
却见虞倾枭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看过来:“我曾与殿下一般,认为桃源当为天下苍生而立。不过如今我觉得。桃源与否,只在我之内心。”
东陵玉蹙了蹙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只是心底一叹,虞清宵到底不是虞倾枭,并没有他所仰慕的那份悲悯与眼界。
见她静立在花树下,身姿瘦弱纤细,却如同一树松柏,不见半分羸弱。
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