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玉身后骤然出现一排鬼魅一般的黑影,凌水踏波,奔袭而去。
不过虞倾枭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如前世一般,正在与后辈讲兵法战略:“暗卫虽能追上乌篷船,可如若敌军穿上夜行衣水遁,便会一无所获。”
果然,那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岸边的异象,即刻就要跳船逃走。
东陵玉思虑的并不周全,可他还是目光平和的看向虞倾枭。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瘦弱的少女会再一次给他带来惊喜。
“殿下,借弓箭一用。”
身为将军,她最擅长的就是将敌军斩草除根。一伸手,从那暗卫的身上拿来弓箭,还有一枚炸药。
她足尖一点,凌空半尺。风拂乱长发,可双眼睛如鹰般阴翳尖锐,仿佛已经化作杀戮的赤色。
炸药被她抛掷江面,一枚火折子随之而去。
“轰!”
火光炸裂,金红光芒如流火一般照彻江面,她在顷刻便锁定了那些黑色的身影。
船上的人刚刚想跳下去,却也被炸药吸引了所有目光。
三个人,三只箭上弦。
满弓如月,紧绷的弦悬在她眉间。
“咻咻咻!”
破风声撕破长空,如深谷之中呼啸的北风,那箭上巨力让沈佑棠都觉得动魄惊心。
“啊!!!”
惨叫声从江面传来,隔着百米距离都凄惨无比。
虞倾枭冷眼立于江岸,英姿飒爽,摄魂夺魄。
暗卫的动作也极快,即刻拖着那三个奸细便踏水而归。
“入骨极深,贯穿右腿。虽然血流不止,却又不会致死。”沈佑棠看着那三只没入骨肉的长箭,眸中异彩连连,“美人,天下少有箭法能胜过你的人啊!”
他一点都没有夸大,夜色之中,只一眼便能射中百里之外的敌人。更妄论不伤其性命,只是射断右腿。这要多深厚的箭法,多强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杏落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家小姐,她和小姐一同长大,从来不知道她还会箭术和武功。难道真的是因为小姐被害死一回,这才回来索命的吗?
虞倾枭知道自己过于离谱了些,只好推脱道:“都是我爹教得好,哈哈……”
东陵玉莞尔一笑,月色落在他眉目间,清润雅致:“无论如何,今日都多谢虞小姐了。如若不然,本宫怕是会被父皇责罚。”
见那几个细作已被制服,虞倾枭摆了摆手便拉住杏落离开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整顿骁骑侯府,必须先从下人开始。
虽然夜已深,可洛京并无宵禁。寻常只是几个守夜的婆子守卫醒着,可今夜却极其整齐肃穆。
谁都知道,骁骑侯府变天了。
虞倾枭才走到门口,侍卫便已经迎了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一众下人都跪在堂前,个个低眉垂首,生怕被虞倾枭注意到。
杏落激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乎要哭出声来。
多少年了,小姐在府里就如同才草芥一般,任打任骂,从来不被当人看待。
明明她那么尊贵,明明她才是骁骑侯府真正的主人啊!
先主的记忆一一涌来,带着强烈的恨意。馊掉的饭菜,烂了的床褥,冷硬的巴掌。
一次一次的折磨,仿佛潮水一般,压的虞倾枭几乎喘不过气。
她目光锐利如剑,伸手点了最后缩着的两个婆子:“前日推我下水的,便是你们两个吧?”
那两个婆子都是虞华月的心腹,更是最狗仗人势的两个。
两个婆子瞬间抖得和筛糠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上前来:“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这都是三小姐让我们做的,我们不敢不从啊!”
她们死命的磕头,性状凄楚,仿佛两条可怜的败犬。
虞倾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笑道:“原来是受人指使,那便算了。”
两个婆子都傻了眼,似乎根本没想过虞倾枭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
连杏落都焦急不已,她全然不明白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却又见虞倾枭直直坐在主位上,一只手在花红漆楠木桌上似有似无的点着。
她吩咐道:“杏落,今日天色已晚,你去睡吧。”
可这小姑娘也是执拗,虽然不多问,却还是站在她身侧:“小姐不睡,奴婢也不敢睡。”
“哦。”虞倾枭的五指点了点,传来扣动桌子的声音,“那你坐下吧。”
杏落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搬了个梨花木的小板凳坐在下面。
她不再开口,只是收敛起笑容,冷眼看着堂下跪着的众人。
一时间无人说话,也无人敢起身。一众丫头婆子是腿也麻了,腰也酸了。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夜色越深,虞倾枭眸光也越深。
直至第一个婆子跪不住了,噗通倒在了地上。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就如同一排倒栽葱一样,纷纷滚倒。
能坚持到最后的,只有一个青衫的小姑娘,外加两三个年长些的婆子。
那两三个婆子也快坚持不住了,双腿和筛子一样瑟瑟的狂抖着,只是仍旧死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