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定了定神,回答:“还有些事要安排,不会立刻就走,不过也不能耽误太久,我既然要装病,就要装得像,不然我走以后有人怀疑是你把我怎样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荣氏莞尔一笑:“你倒是会替我考虑,只可惜……我们没有做婆媳的缘分,崔绎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孝怜皇后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你也曾有过,只是你没有珍惜,持盈在心中默默地说。
“稍后我会再来与你商量细节,”搞定了她,持盈心头的一块大石就落了,接下来就要去做自己人那边的安排了,“这延寿宫中缺什么都不打紧,怎能没有一炉好炭,小秋,去叫内务府送两笼银丝炭来。”
小秋答应着出门去,荣氏也不道谢更不感恩,依旧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也想想见了大臣们要怎么说。”
持盈便起身了:“也好,我就先走了。”荣氏自己不动,叫宫女送她们出去。
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古往今来,有多少母亲能这么轻易地狠下心来,帮着外人去算计自己的亲儿子?荣华富贵、太后之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荣氏的心思持盈无从得知,也许在崔颉抛下她独自逃跑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当她觉察到崔颉想杀了她的时候,他们母子的情分就走到了尽头。
持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大抵天下自私的母亲最终都是要和子女决裂的,若范氏能安分地做个诰命夫人,荣氏能安分地做个太后,眼下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然而正因为荣氏爱权,持盈有了和她合作的契机。
“这绝对不可以!”
当钟远山被告知她的这一决定时,表现出的震惊和愤怒远超出持盈一开始的预料,他甚至等不到持盈把话说完,就急切地打断了话头。
“你要把皇上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荣家?那你当初为何要鼓动他造反?就让先帝和荣家自己去斗个你死我活不就完了吗?你真以为荣氏会善待你的儿子,会扶持他登基,会安心做一个迟早要离开朝堂的太后?”钟远山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当着程奉仪、杨琼、和年娇娇的面咆哮起来。
持盈安然地坐在宝座里,静静地听他吼完,然后说:“我从未说过我要把皇上打下的江山送给荣家或者其他任何人,钟将军何以武断地对本宫的话断章取义?”
钟远山怒问道:“皇上如今下落不明,你身为皇贵妃,在宫里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就应该坐镇朝堂、稳住江山,可你却要把太子一个人丢在京城,自己去凉州找皇上!皇帝皇后都不在宫中,你要一个年幼的太子如何自保?荣家的女人个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得了手,更何况你们是她的仇人,她会放过你们的儿子吗?”
持盈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年娇娇惶惶然道:“娘娘……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
钟远山同样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本宫做出这样的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持盈语调平静得近乎冷酷,“不瞒你们,早在皇上出征之前,本宫就已经预感到会有诸多坎坷,皇上现在只是下落不明,未必就是死了,只要皇上活着,就不存在什么本宫要把江山拱手他人。”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中又以停留在钟远山脸上的时间最久。
“请荣氏复出是本宫一早便想好的退路,尽管皇上安排了你们——杨正使,还有你,钟将军,在京城作为我们母子的后盾,但是说到底,你们都是外臣,宫里有个大小事,你们谁能做主?我若不在,你们谁能替我照顾太子,每日送他上朝,哄他午睡?你们谁也做不到!只有荣氏可以!”
钟远山又道:“若是想要找人照料太子,为何不让范老夫人入宫,她是太子的亲外婆,难道还会害太子不成?”
持盈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回答得十分流畅:“本宫的母亲与本宫的父亲,都是本朝重犯,这且不论,范氏以什么身份入宫?荣氏是前朝太后,敬宗皇帝的皇后,自古以来,太后垂帘听政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有谁听过后妃的娘家人监政的?”
钟远山仍是有些忿忿,持盈又道:“本宫不知道钟将军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钟将军比起荣氏,与皇上的亲缘自然是更近许多,莫非是因为本宫将权力给了荣家,而不是你们钟家,心生嫉妒?”
这话一出,程奉仪和杨琼二人齐齐变了脸色,一起望向钟远山。钟远山脸色气得发白:“臣若有此心,情愿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持盈听了他的誓言,却嘲弄地一笑:“本宫从不信天罚,誓言不过随便说说,有几人真正应了报应?”
钟远山瞪起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竟是被这无赖般的言语弄得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自杀谢罪的手段却是不能再用了,否则更加显得可疑。
“本宫原是打算将内宫之事交由荣氏打理,前朝之事则由六部协助中书省处理,二位将军手握兵权,又是深得皇上信赖之人,可代为监督,若荣氏或诸臣有异心,持皇上留下的圣旨与本宫的懿旨,一律格杀勿论……”
持盈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朝他轻蔑地笑了笑。
钟远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