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通城盐商之家的富家公子陈暮,一直呆在北严府内等待为龙莽岭山匪灭其满门一案作证,不知道怎的,竟然也落在了这囚笼里。
“苏亚,苏亚……”陈暮一直在哭,“你不该救我,不该管我,让我死了就好,我家里人都死了,也不差我一个……”
苏亚不做声,她始终低垂着头,火虎昂起头,这个昂藏男子,纵然落魄到此时,眼神依旧是睥睨的。
苏亚和火虎的嘴,是被封住的。
他们身边,正是拎着血迹斑斑鞭子的金正。
金正此时听见异动,回头。
一回头看见太史阑。
他霍然如被雷劈,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僵硬地立着,半张脸是看见太史阑的震惊,半张脸是作恶未去的狰狞,这使他看起来脸色惨青,如同恶鬼。
四面忽然安静下来。
看着他,和太史阑。
隔着人群,两人相对,一般的沉默,沉默里带着血腥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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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伤我侵我,此仇必报!
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那场水溃的真相,正因为知道真相的百姓太多,导致近期不利于官府的批评和攻击充斥于大街小巷,才有了这场公开枷号。官府,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
真理和公义,被强权的刀锋封杀。
金正看见太史阑时的模样,像只浑身的毛都瞬间竖起的公鸡,拎着鞭子唰地向后一跳,便待退入身后维持秩序的衙役群中。
他不信她敢在这官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可眼前女子沉默的脸,让他脑海里不断闪回擒回火虎的暴雨之夜,那张同样沉默而湿淋淋的脸。
无声,而杀气若雷霆。
哪怕知道她没有武功,哪怕他身后护卫无数,他依旧不能不畏惧。
“太史姑娘,锯子我给你找来了。”一声呼唤,村长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递上来一把锯子。
太史阑接过,对他点头相谢,抓了锯子便向囚笼走去。
金正怔了怔,看太史阑的样子,是要锯开囚笼?
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放任,阻止,他终究心虚,不敢靠近;放任,似乎也无法交代。
太史阑不管他的犹豫,快步走到苏亚的囚笼前,开始锯起木质的栅栏。
村长眼神有点疑惑地看着太史阑,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定要他借锯子,这东西再锋利,相对于厚厚的栅栏也显得过于单薄,厚背大刀一砸就断,还不如借一柄锤子好使。
锯子锯木的声音嘎吱,听来有几分空洞,场前无数人嘴微微张着,表情也很空洞,日光苍白地浮起来,腾着一抹淡黑色的木屑。
苏亚勉力抬起头,盯着太史阑,嘴唇动了动,眼底微微泛了点水汽。
不像觉得委屈,倒像是因为发现她还活着,而由衷欢喜。
太史阑抿唇,不看她,专门慢慢锯木。
“嘎吱嘎吱”
每个人都在下意识地看她锯木,每个人的心,都似随着这不紧不慢的锯木声,一揪,一紧,再揪,再紧,心弦阵乱,万军逼前,山雨欲来,其风满楼。
忽然便觉得恐怖。
因未知而恐怖。
“住手!”金正忽然跳了起来,不知何时,他额头大汗滚滚,日光下油亮刺眼,“住手!官家重地,示众重犯,你竟敢公然毁坏囚笼,你这是在劫狱,劫狱!”
刺耳的叫声里,太史阑继续锯了一锯子,头也不抬地道:“你才知道?”
金正被呛得眼白一翻,暴躁地对身后一挥手,“拿下她!”
他话音刚落,太史阑抬手便把锯子砸了过来。
金正敏捷地一让,他身后一个高大衙差,看样子有几分武功,立即抢上前来,花俏地舞了个刀花,掷刀出手,啪地一声,将锯子半空击断。
锯条弹射,太史阑纵身而起,捞住锯条,再次狠狠砸了过来!
那衙差不屑地冷笑一声,也纵身而起,刀花霍霍,半空中啪啪将锯条砸碎,末了落地弓腰收身,碎片绕着他整整一圈,他顺手一拂,将碎片拢成一堆,踏在脚下,抬头,四面圈了个罗圈揖。
混子们稀稀拉拉一阵喝彩。
这人原先是走江湖卖艺出身,手底下有几分花巧功夫,下意识卖弄完,听见喝彩声,就犯了走江湖的老毛病,还以为是当年一根绳子半块锣的卖艺岁月,举步就向人群走去,准备要钱。
他一走开,金正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空档,金正还没反应过来,太史阑已经冲了过去。
她赤手空拳,纵身猛扑,青黑色衣角在身后扯直,铁板似割裂风声。
金正冷笑抬头,道:“找死!”长鞭一甩,唰地抽在太史阑腰上,鞭上有回旋之力,将她身子带得一个踉跄,正跌在那堆锯条碎片上,太史阑的手掌和膝盖,顿时鲜血殷然。
“这点伎俩,也敢在老爷面前嚣张!”金正冷笑,靴子一抬,踏上太史阑的背,脚跟一用力,将正要爬起的她,重重又踩跪了下去。
“太史姑娘!太史姑娘!”金正狂笑,大马金刀踩着太史阑,学着百姓刚才的兴奋语调,怪腔怪调地道,“这贱人来了,你们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