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地吹动上面的茶渣,道:“我给他下了毒,他没力气留住我。”
顾弦决的手落在了白衣上,“什么毒?”
“蝶毒。”
楚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奇怪了,味道香甜得很,可喝下去,怎么有些苦呢?
“蝶毒...”
顾弦决眸光震惊,中了蝶毒的人,一入夜便会极其痛苦,要么直接自尽,死了一了百了,要么便咬牙捱过生不如死的折磨,为了活着,日复一日地遭受痛苦,直至解毒。
很快,他又敛去了眼底的情绪,笑道:“你还真狠得下心。”
“有什么狠不下的?”
楚乐受过的苦,心里所受的委屈,比这些都可怕多了,也比这些多多了。
“可他,万一真死了呢?”顾弦决云淡风轻地开口。
霎时。
楚乐的眼皮子跳了跳。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继续抿了一口茶,神情冷若冰霜。
“你也说了,是万一。”
按照元夜寒那般的性子,怎么可能屈服于蝶毒?
他定然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跑来杀了自己。
那个男人,执念可怕的厉害。
哪怕是受尽痛苦,哪怕是生不
如死,他都定然会努力活着。
他,根本不会死。
楚乐反复地想。
“先前,元夜寒还派人,打听过我的消息。”顾弦决幽幽道。
若非是他刻意将当铺里的一切,布置成赤金国人的喜好,只怕早就被认出来了。
“他对你,当真是紧张的很,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顾弦决不由得摇摇头。
虽然他当日骗过了那名叫做千寒的手下,可元夜寒却仍是不放心,常常偷偷来丰年当铺查看,防止有意外发生。
楚乐眉心微乎其微地蹙起。
只听顾弦决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淡淡的嘲弄,又好似带着几分淡淡的同情。
“可惜,他千防万防,防不住自己的身边人。”
楚乐眉心拧的更深了,心里也有些烦躁。
好一会儿,她沉声道:“自作自受,有何可惜?”
顾弦决怔了怔,清冷如谪仙的他,无奈地轻笑。
屏风后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一会儿,顾弦决才开口,“日后,你有何打算?”
记忆恢复,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本该处于崩溃边缘的楚乐,却异常冷静,这让顾弦决不禁好奇,她下一步的计划,究竟
是什么。
楚乐深邃泠然的眸光闪了闪,看了看外面的天光,沉吟道:“等时机,入宫,找贱人算账。”
顾弦决不由得重新审视楚乐。初见楚乐,以为她是个医者仁心、在医术方面颇有造诣的女子,可如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甚至,真的能够对元夜寒,下得去手...
凝着楚乐的背影,顾弦决不禁怀疑,自己当初让楚乐学习玉决拳法与毒草纲目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很快,顾弦决便不再怀疑。人善被人欺,楚乐先前便是太心善,处处为别人考虑,时时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才落得这步田地。
不得不承认,在这多变的世道中,一个人太善良,会害了自己。
走到屏风旁,楚乐忽地顿住了。
她侧眸,神情柔和几分,嗓音亦褪去了冰冷,“这次我脱困,多亏了你。”
顾弦决不动声色,“举手之劳。”
“那也要谢谢你。”楚乐收回了视线,轻声喊道:“师傅。”
顾弦决眉梢微微挑起,他嘴角噙着笑意,嗓音清润。
“乖徒儿。”
楚乐将那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也并没有反驳。左手提
着楚相先前为她装好宝贝,右手抓起顾弦决为自己准备的面具带好后,缓缓地走出当铺。
她早已褪去了王妃的华丽装扮,换上了一身墨色长袍,周身少了几分柔和灵动,而是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神秘洒脱。
站在大街上,别人根本猜不出她先前的身份,更没有人会将她同离亲王妃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看着手上的休书,楚乐眸光冰冷阴鹜。
昨晚她不将休书留下,是怕元夜寒再次毁掉休书。
捏着休书,楚乐暗暗地想。
这一次,她绝对会告知所有人。
她楚乐,休掉了元夜寒,休掉了那负心人。
面前,一道马匹疾驰而过。
九王坐在汗血宝马上,脸色阴沉。
他快的如一阵风,那风撩起了楚乐手上的休书,休书在楚乐手指中颤了颤,最后归于平静。
楚乐将休书叠的整齐,重新放在怀里,眸光沉沉地凝着九王远去的背影。
他方才的神情,很可怕,与往常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乐思考了一下。能让九王如此担忧的人,恐怕只有元夜寒了。
难不成。
元夜寒真的没扛过蝶毒?
不,不会的。
那
个人定然恨自己恨得要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死了?
他指不定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