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笑闻知郑行中负伤,住在医院里,他立即赶往医院。看郑行中已经做过处理,躺在病床上。她心疼,伏在郑行中的胸前哭。她不埋怨郑行中多事,她知道,他要复仇。老虎几次三番地杀他,不抓住老虎,郑行中出不了胸中的恶气。她说:
“你就不要冲到第一线嘛。有警察呢。”
“警察抓住了,就没啥味道了。”郑行中说:“今天,老虎临死前说,他认识我了,无愧。你说,这家伙是啥意思?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认识我了,追杀我几次。怎么会是今天才认识呢?”郑行中在琢磨老虎垂死前说的一句话。他说。
左君笑忽然收住了哭泣,眼里含着泪笑着说:
“哥,看把你美的。那是杀手们道上说的,就是服了,死在你的手上他不后悔。意思是你比他厉害。”
郑行中看着他心爱的妹妹,不由得内心暖暖的,他说: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那张广告。是广告迷惑了他。以前咱们用广告,救了李顺一命。这一次,他错把广告当做是李顺的人张贴的。却没料到,这一次是警察,才误入了埋伏圈。”
“他既然知道是上了警察的当,还有什么无愧的呢?”左君笑不同意郑行中的解释,她问道。
“一位职业杀手,他赞美的永远是自己。无愧,他是在赞扬他自己。他以为不对等。他对付的是李顺、警察和我。大家群起而攻之,他就是失败了,也觉得无愧。”郑行中说。
“哥,你说的都是歪理,他分明是表达死在你的手里无愧。”左君笑笑了,忘乎所以,扑上去抱着郑行中的脖子,在他的面颊亲了一口,她说。
“唉呦,”郑行中的伤口疼了,不由叫出声来。
左君笑惊着了,连忙轻轻地放开了手,心痛地去抚摸他的伤口。
郑行中痛出了眼泪,他怕左君笑担心,忙说:
“没事的,我逗你玩儿呢。”
左君笑知道郑行中的伤口疼,故意这么说。她叹口气说:
“你看看,郑伯伯这就要出狱了,你却负伤了。”
“什么时候?”郑行中惊觉地坐起身来,他问。
“后天上午,法院开庭。”左君笑说。
郑行中泪目了,他企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爸爸那木讷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十几年的牢狱之苦,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他坐起身,离左君笑近近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没问题,一定得去。”
左君笑忧愁地望着他。这伤还没有好,又不能不让他去。左君笑真地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左君笑真地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贾正们的杀人案事实清楚,尽管其中线索繁多,又牵扯到背后的人、背后的案件。但是郑援朝是冤枉的,同样事实清楚。专案组提请检察院法院复审。为郑援朝翻案鸣冤。
法院开庭的那一天,左成俊没来。他知道郑援朝内心仍有芥蒂。待他出狱后再做解释。他让王记祥安排,让能去的都去。待郑援朝出狱以后,由王记祥、吴宝恒接郑援朝来省城。
开庭的那一天,法庭里坐得满满当当,过道上站满了人。进不去法庭的就在法院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农机厂的职工们几乎全来了。当初为了郑援朝,他们游行过,在检察院门前静坐过,他们也被驱赶、被呵斥过。今天郑援朝翻案,他们也觉得扬眉吐气。
李佃谣今天,特意穿上了律师的长袍,在律师席正襟危坐。
法庭下面的第一排,王记祥、吴宝恒坐在正中,两边是郑行中和当初为郑援朝出过头、露过脸的人。大家都急切地等着郑援朝出来,不愿意听法官宣讲纪律呀什么的,那些都是无用的话。
“带犯罪嫌疑人郑援朝入庭。”
随着法官的一声令下,全场突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时间过得真慢,很久很久,法庭的侧门打开了。郑援朝戴着手铐,被法警押解着,从侧门出来。他佝偻着腰,低着头,从法庭的侧门,一步一步地向前挪。
郑援朝被带上了审判席。他站正了,抬起头,直视着法官,深深地躬下身,向法官鞠了一躬。这才又低下了头,他面色死灰,双目呆滞,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应该知道,今天要为他平反,他无罪,得向法庭讨要说法。可是他没有,他仍旧像个罪犯,任由任何人摆布。
郑行中要喊出来了:“站直了,爸,您无罪。”可是,法庭不能喧哗。他忍住了,一任眼泪往肚子里流。
“台下人犯,报出你的姓名、籍贯。”
郑援朝听到了,他的动作很慢,声音洪亮,像背台词。回答完以后,又躬身低下头,慢慢地向检查席位,转过身躯对直了,抬起头,双目直视。忽然深深地一躬、又低下头,转向公安席、律师席。而后是面对着法庭的所有公众。有女人哭了,轻轻地抽泣,转身挤出了人群,没出法庭大门,便大放悲声。十几年了,郑援朝的动作撩人心肺,断人肝肠。法庭内一片轻泣声,叹息声。
“安静,安静。”法官觉得下面吵,敲了法锤,叫大家安静。
法官郑重宣布了郑援朝的罪状。然后,又一一否决了。最终宣布郑援朝无罪,当庭释放。法警过来,给郑援朝开了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