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妙点头,然后抬高下颔,“啪”地在傅延祈脸上亲吻了一下,傅延祈的脸顿时涨得血红。
“我们走吧。”夜璃歌并不愿惊扰他们,拉着傅沧泓走进内殿。
“你对祈儿那孩子,似乎很包容啊。”
“祈儿是个好孩子。”夜璃歌提起瓷壶,往杯里注满茶水,“我是真心喜欢他。”
“那么赞儿呢?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沧泓。”夜璃歌伸出一只手去,覆在傅沧泓的手背上,“我真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祈儿,总是挑剔良多呢?”
“我,我,”傅沧泓目光微闪,“我只是,心疼你罢了。”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次,赞儿是我的孩子,祈儿也是我的孩子,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一样的。”
刚刚走到殿门外的傅延祈,把她的话尽收在耳中,胸中像有温泉水,缓缓地淌过。
傅沧泓不再言语了,但却也半点不为夜璃歌的“贤惠”而高兴,他总是觉得,很久以来他总是觉得,在夜璃歌的心中,天下,大局,始终在他之上,这,似乎不该是一个女人的胸襟,女人不都是小肚鸡肠的吗?女人不都是爱无中生有的吗?女人不都是楚楚可怜的吗?为什么她的夜璃歌,却跟其他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是的。
夜璃歌不一样。
在她看来,天下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斗得你死我活,完全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大好年华,完全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一个男人身上?为什么要把人生的希望,和一个男人绑缚在一起?
她沉稳。
她刚毅。
她果决。
需要决断的时候,她比任何一个男人更有魄力。
面对任何一件事,她指挥若定,声色不动,即使面对凛冽刀剑,也没有丝毫的怯色。
有的人面对灾难,会恐惧地大叫,会骇怕,会惊战,但有些人面对困难,却只会考虑,该如何解决。
傅沧泓很是怔然。
以至于午后回到御书房,脑子里还是在纠结这事。
严思语条理清晰地禀报事宜,傅沧泓安静地听着,但注意力显然很不集中。
“皇上?皇上?”
“嗯?”
严思语静静注视了他小片刻,已然注意到,皇帝的心神并不在这里,于是打住话头。
“你刚刚,说什么?”
“微臣已经和六部商议过,由工部拆迁城中的地王庙,修建博艺馆,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准。”
“微臣遵旨。”
待严思语离去,傅沧泓仍然觉得意兴阑珊,心里那种古怪,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后来他才明白,是失落。
是深深的失落。
是,不被重视的失落。
他不由回想起病卧床榻的那些日子,她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用无限深情的目光看着他,那个时候,他反而觉得自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
大概,世间男女之情,才是最难琢磨的吧,不见她(他)时,日日思,刻刻想,见到他(她)时,满口里的话儿难成一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有多想你,有时候纵然你在身边,我还是感觉不到你的心……
傅沧泓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婆婆妈妈比个女人还像女人。
可他偏是这样的没出息,他控制不了自己,也不愿控制自己,想她想得心痛,再也容不下外物。
傅沧泓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他觉得他要去找她,要把心里的话说明白,可在踏进殿门的那一刻,他又定住了——倘若自己告诉她,她会怎样呢?冷冰冰的不理自己?还是置若罔闻?
他其实多么希望,她能从殿门里奔出来,像只小鸟那样扑进自己怀中,让自己好好地呵护她,宠溺她,可是这样的事,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一次都没有。
“沧泓,沧泓。”
直到夜璃歌的声音响起,傅沧泓才恍惚回过神来:“璃歌。”
夜璃歌往他脸上瞧了瞧,已然心知其意——这个傻男人。
“沧泓。”她近前一步,轻轻地拥他入怀,于是,傅沧泓满腔的误怨顿时都化作了飞烟。
她细细地噬他的耳垂,嗓音低黯:“傻瓜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傅沧泓不说话,只是摇头。
“是累了,倦了,乏了?还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