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到榻边,将一盒果脯送到夜璃歌跟前:“这是南边刚刚进贡来的,你且尝尝。”
夜璃歌点头,拿过盒子,捧在手中,打开盒盖,拈了一枚送入唇间,慢慢地咀嚼着。
“味道如何?”
“确实不错。”她美丽的脸上漾起几丝笑漪。
看着如此动人的她,傅沧泓体内不禁一阵燥热,刚想凑上去,冷眼瞥见傅延祈,不禁轻咳一声:“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是,儿臣告退。”傅延祈施礼退下,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边时,却略停了停,若是从前,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大大地避嫌,可是,为什么心里会如此难受?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脚步显得异常迟缓,磨蹭了许久方才走出寝殿,却不愿离去,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琼花树下,仰头看着上方的叶子。
“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服侍他的近侍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道。
“嗯。”傅延祈回头。
“殿下,回去吧,殿下。”
“你走开。”傅延祈忽然暴躁地喊道。
近侍愣了下,只得默默地退下。
傅延祈转头,呆呆地看着殿门,他无法形容自己心中那奇异的感觉。
很痛苦,很懊恼。
他觉得自己心中隐隐起了一个什么念头,却又说不分明。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脑海里总是晃过夜璃歌那张微笑的脸。
晚上,傅延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近侍来报,说晚膳已然备得,傅延祈躺在榻上,懒懒地道:“我不想吃,你去禀报父皇,就说我有些……不舒服。”
迷迷沌沌中,傅延祈睡了过去。
梦里,仿佛置身于茫茫雪原,到处都冷冰冰的。
忽然间,他看见一团火,赶紧着满怀欢喜地跑过去。
好温暖,真地好温暖……
傅沧泓翻了个身,张臂抱住什么软绵绵的物事,鼻息间渗进丝丝甜香,他不由惬意地深吸一口气,再甜甜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傅沧泓从睡梦中醒来,但见窗外阳光映透纱窗,他揉揉双眼,坐起身来。
“殿下。”宫侍捧着袍服走进,刚待要说什么,却被傅沧泓摆手止住,他的目光,落到枕边一方丝绢上——那是?绣着凤纹的丝绢,这宫里只有一个人能用。
他小心翼翼地拿过来,收入怀中。
“殿下……”
“你下去。”
呆呆一个人坐在榻上,傅延祈一动不想动,脑子里乱乱的,即使他用了全力,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午后,傅延祈出了寝殿门,沿着甬道慢慢地朝前走,整个人神思恍惚,有宫人走过,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眼见着到了湖边,他找了个僻静地方蹲下,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对岸的景色。
他就那样坐着,直到天黑时才起身,慢慢地朝回走。
刚到殿门处,却见姣杏儿立在门外,一见到他,便迎上来:“参见殿下。”
“何事?”
“娘娘今夜在逸然苑设宴,特吩咐奴婢来,请殿下移驾。”
傅延祈“哦”了声,情不自禁地道:“父皇可去?”
“当然。”
傅延祈刚刚兴起的劲儿顿时消褪:“请杏儿姐姐上复母后,就说延祈身体微恙,想在殿中好好休息。”
“殿下?”姣杏儿微愕——殿下最近可越来越奇怪了,不等她再细问,傅延祈已经自她面前走过,进了殿门。
姣杏儿无可奈何,只得回转龙赫殿,将傅延祈的话如实禀复夜璃歌。
“既如此,便让他好好歇着。”夜璃歌却不强求,只道傅延祈是小孩儿心性,过一阵子便好,并未深究。
待到月华初上,姣杏儿领着人,在宫中上上下下挂满彩灯,一时满殿灿然,映得人比花娇。
曹仁又是个最能办事的,命御膳房整治酒菜、备办干果,一一无不妥贴到位。
暮色收尽,乐坊司的歌伎们于廊下坐了,各自拿着乐器细细吹奏,弦乐如流水般盘旋轻绕。
“歌儿。”傅沧泓端着酒盏,脸上尽是笑意。
夜璃歌淡扫娥眉,额心贴了枚花钿,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让傅沧泓几欲把持不住,一颗心竟如少年般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宫侍们识趣地退了下去,单留他们两人相对。
“得此良辰美景,我傅沧泓这一生,纵死也无怨。”
“那便与我饮个交杯酒吧。”夜璃歌今晚的兴致也难得地非常好,举起琉璃夜光杯。
傅沧泓喜之不尽,与她错盏而饮。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方兴尽而归。
浓荫深处,一道人影默立着,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右手摁在树干上,指尖紧扣。
龙赫殿中。
红烛高烧。
夜璃歌侧躺在榻上,丝质寝衣像流水般淌了一地。
傅沧泓半跪在榻边,侧脸贴着她的小腹,仔细谛听着。
“如何?”夜璃歌轻轻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语声轻柔地道。
“我听到他在叫爹爹呢。”
“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