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绸缎折腾了大半天,除手指上多了几个针眼外,竟然一团糟,傅沧泓看见,不禁心痛起来,走过来摁住她的手道:“你还是别做了,让司衣坊的人忙去,又不是没人做,你干嘛费这心思?”
夜璃歌闻言嘟起嘴,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你在怪我?”
“哪有。”傅沧泓伸手捏捏她的鼻头,“小丫头净乱想,我只是怕你太操劳,伤到孩子。”
夜璃歌哼了声,抛开绸缎,托着腮跟自己置气。
“你这又是怎么了?”傅沧泓小心哄她。
“没怎么。”夜璃歌一扭脖子,将头转向一旁,“心里发闷,出去走走。”
“好啊。”傅沧泓赶紧答应,上前搀起她的手,两人携手并肩,朝外走去。
时令已是秋天,但御花园里各色花卉俱备,并不显得如何凋蔽,偶尔看见一两丛盛开的花朵儿,甚是赏心悦目。
忽然“滋溜”一声,一只毛篷篷的小猫从草丛里钻出,打他们跟前活泼地跑过,夜璃歌顿时兴奋起来,拉拉傅沧泓的袖子:“我要——”
傅沧泓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对这些小动物感兴趣了?”
夜璃歌不满地嘟起嘴:“我要,我就要嘛——”
傅沧泓看看她,无可奈何,拍拍她的脸颊:“那你在这儿等着。”言罢,身形一闪,已经朝那只小猫儿扑过去。
趁着这会儿功夫,夜璃歌却转头朝墙头的方向瞧去——她确实喜欢小猫儿,但她的心思,绝对不仅仅只在小猫上。
她爱那个男人。
却从来不会,像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那样,全身心地依靠自己的夫君,与信任无关,只是——危机而已。
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当她们所依赖的男人抽身离去,她们的境况都会非常地糟糕,但夜璃歌不是。
纵然傅沧泓此际变心,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天下,还是有她的天下。
她似乎永远不会,毁弃自己的羽翼。
或许是常年生死边缘的锤炼,让她更深谙生存的法则,抑或许,只是习惯罢了。
“喵喵——”清脆的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抬手摸摸小猫茸茸的皮毛,夜璃歌非常开心地笑了,抱过小猫搂在怀里。
“小心,它爪子挺尖的。”傅沧泓提醒道。
“嗯。”夜璃歌点头,再拍拍小猫的脑袋,小猫不安分地在她怀里拱来拱去,还不停地“喵喵”叫着。
“可以把它带回寝宫里去吗?”
“当然。”
于是,两个人完成散步,转回寝殿,夜璃歌自己抱着小猫去玩,而傅沧泓,去往外殿。
桌案上堆着一堆奏折,是今儿个刚呈上来的,傅沧泓随意拿起一封,是户部尚书韩秋的,报呈今岁全国各州郡新增人丁一千三百万人,形势令人喜悦。
北宏虽然地域广博,但因为有些地方自然条件极差,再加上百姓们的生活普遍不富裕,初生婴儿容易死亡,是以,傅沧泓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改进,一面提倡早婚早育,多生优生,一面严令各地政府对于新生儿的母亲进行钱粮补贴。
这项政策,大约是北宏建国以来首先提出的,让百姓们受惠多多,是以近两年来,北宏人口激增。
接下去的奏折,每一封所述内容,都让人欢欣鼓舞,一向冷静自持的傅沧泓,此际也不禁开怀起来,批完最后一本奏折,他忽然喊道:“来人!”
曹仁应声而入:“皇上。”
“传朕旨意,加宫中上下人等一月例银,另排布宴席,今夜朕要与百官们开杯痛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曹仁满脸激动地跪倒在地,冲着傅沧泓连连叩头——当此之际,不管假感恩也好,真感恩也罢,总而言之,都要让皇帝更加开怀才是!
是夜,月华如水,广宁宫中挂起一盏盏琉璃宫灯,廊下铺排开精致的宴席,宫娥们衣香鬓影,来往穿梭不停。
金樽玉壶,角犀银箸,摆放在乌木长条几案上,边角处还有两班丝竹乐工。
在北宏大臣们的记忆中,上一次享用如此丰盛的御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和傅今铖一起用膳,与同傅沧泓一起用膳,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傅今铖更尚奢侈,但个性阴冷暴戾,席上若是有人出口不逊,或者说错了什么话,会被他当场令人拉出去,或者砍头,或者施以酷刑,是以,“赐宴”这两个字,对当时的百官们而言,并非幸事,而是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劫难。
典雅的乐声中,百官们徐徐登场,依序入座,各自敛衽屏气,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并放于膝上,神情肃然。
毕竟,这是皇家御宴,没有人敢胡来。
“皇上驾到——夜夫人到——”
随着宫侍长长的唱声,身形高大的傅沧泓,携着夜璃歌联袂而至。
众臣间起了阵看不见的波动。
看不见,是因为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慑住了。
波动,是因为——
宫灯的光很柔和,打在夜璃歌脸上,有种恍惚迷离的美。
今夜的她并没有如何特别地梳妆,轻轻挽了个坠马髻,斜插着支白琼花般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