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模样,倒让夜璃歌蓦地想起个人来——傅沧骜,刚刚从地下暗室之中,被放出来的傅沧骜。
想到这里,她不由柔和了嗓音:“别害怕,乖乖跟着我,啊?”
那老怪年龄不知比她大了多少辈,却偏偏对她言听计从,慢慢地回到山道上,跟着夜璃歌往前走。
“嚓嚓,嚓嚓——”一阵脚步声忽然从前方传来,老怪一怔,立即条件反射般藏入树丛深处,直到那担柴的樵夫走过,方才重新探出头来。
这样磨磨蹭蹭,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山下?夜璃歌不由挑起了眉头,略一思忖,抬眸朝四周扫了扫,顿时有了主意,手中长绫飞出,片刻间撷下把叶子来,灵巧地编成个帽子,转头朝老怪招招手。
老怪扭扭捏捏走到她跟前,夜璃歌伸手给他戴上帽子,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行啦,不用再害怕。”
看看她,再看看头上的帽子,老怪一咧嘴唇,笑了。
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镇子,夜璃歌立即找了家客栈,将老怪安顿好,然后去药铺,抓齐所有药材。
折回客栈里,却见老怪正上上下下地跳蹿着,夜璃歌扫了他一眼,不解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有老鼠,好大的老鼠!”
“你怕老鼠?”
“嗯,”老怪一面继续跳,一面道,“老鼠会咬我的脚趾头。”
“我看看。”夜璃歌弯下腰去,果见床角里有一只老鼠正弓背潜伏着,两只眼睛贼闪贼闪,她本想一掌将其拍死,最后还是选择运功震晕,任它躺在那儿。
“没老鼠了。”直起腰来,夜璃歌指指旁边桌案上的铜镜,“去那里坐着,我给你仔细瞧瞧。”
“嗯。”老怪点点头,顺从地走到铜镜前坐下,夜璃歌扒拉开他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怎么样?”老怪偏过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能治,你怕痛吗?”
“不怕。”
“那好,我让店小二立即熬制药汁,你只要泡足三十天,就能恢复正常人的模样。”
“三十天?”老怪吃了一惊。
“不愿意?”
“愿意,愿意。”
“还有,等安顿好这里的一切,我要离开,去彤星城,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你要走?”老怪顿时跳了起来,“那不行,我跟你一起走!”
“你这个模样,怎么上路?”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老怪大感委屈,眼中甚至不禁浮起晶莹的泪花。
“我会嘱咐店家好好看顾你。”夜璃歌耐着性子道。
老怪垂下头去,不做声了。
“你好好呆着。”
夜璃歌折身下楼,找到店家,如是这般交待一番,又留下锭二十两重的银子——世上的道理,千不通万不通,有一条却到哪里都是通的,那就是有钱万事好商量,店家收了银子,自然不会多说别的,夜璃歌又叫了桌酒菜上楼,和老怪一起吃了,便略略收拾了一下,出门而去。
一路行来,但见市井繁荣,民生安乐,倒也一派太平气象。
夜璃歌昼夜兼程,直至彤星城外。
城上守卒远远望见她,即刻禀报了城守,打开城门,迎她入内。
“父亲。”
“歌儿!”
多日不见的父女俩,乍一重逢,均是倍感亲切。
“进去再说。”
走进城守府,在正堂坐下,夜璃歌先饮了一杯茶,细细瞅瞅父亲的面色,方道:“看来傅沧泓他——”
“他已经回北宏去了。”
“我就知道。”夜璃歌的神情有几分怔忡,“他胜不过爹爹的……”
“不,”夜天诤脸上浮起丝微笑,“他已经赢了——左军佯作围攻,右军原地驻守不动,自己率领中军化整为零,悄悄潜往炎京,你说他要有多聪明?”
“是这样。”夜璃歌再啜了口茶,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浅淡。
“歌儿。”
“嗯?”
“从某种程度来说,你现在是真正地自由了——是选择安阳涪顼,还是选择傅沧泓,抑或悠游天下,都再没人能够拦你。”
“是啊,自由了。”夜璃歌轻轻一叹——这确乎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
父女俩一时间相对无话。
“爹爹。”
“嗯?”
“你说,傅沧泓他会再来吗?”
“会。”
“为什么?”
“因为,他爱你,你很爱你。”
“如果我不爱他,他会选择别的女人吗?”
“不会。”
夜璃歌再次沉默——其实这个问题,基本上用不着问,答案早已确定。
红尘滚滚,要找一个真爱自己的人,确实不容易,她是不该珍惜呢?
一瞬之间,夜璃歌脑海里闪过个念头,放下杯子,突兀地站起身来。
“歌儿?”
“我去北宏。”撂下两个字,夜璃歌调头便走。
夜天诤坐在原处,目送她走出门去。
“大人。”夜逐走上前来,“要属下——”
“不必。”夜天诤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