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皱,脸上浮出三分不悦,“可是我们一路行来,竟然没有……”
“噤声!”夜方忽然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眸色骤冷如冰,凝目往斜后方看去。
锦衣少年转头,视线掠过他宽阔的肩膀看去,一只手不由下意识地伸出,牢牢抓紧夜方的胳膊!
是那个人!
尽管相距遥远,可他仍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天啊!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
“少爷,看来我们,得避一避。”
“避什么?”锦衣少年却像忽然来了火气似地,猛然挺直胸脯,下巴高高抬起。
他这个看似“剧烈”的动作,在拥挤的人潮中,根本不甚起眼,可那个人却似乎注意到了,慢慢转过头来,阴冷目光像是一把刀,打锦衣少年脸上扫过,然后唇角微微向上翘起,浮出抹极其寒凉的笑。
就是这种笑!
就是这种让他夜夜噩梦不止的笑!
止不住的怯意从心底里浮起,使得安阳涪顼颤栗不止,他仿佛感觉到,那人凛冽的剑锋横在他的脖颈上,一寸寸凌迟着他的灵魂。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开头,脖子却反而更加用力地梗挺着,极力扯开唇角,还以一笑——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挨挨挤挤的人头上,展开一场无声的厮杀,喧嚣的人声在他们的感知中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对彼此天生的仇恨与敌意。
忽然间,对面男子转开了头,往另一方看去,安阳涪顼心内一动,也极目望去——
于是,他们都看到了——
不对!
安阳涪顼眼中所见,只是一个梳着发髻,容颜黯黄的布袍男子,他不由收回视线,疑惑地朝白袍男子望去,却见他已经换上另一副面孔,笑容如春风化入眼角眉梢,一双湛眸闪烨着灼人华采,好似一尊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塑像,深深嵌入有心之人的心底。
安阳涪顼心中一阵毛乱,不由抬起手来,在胸前用力地抓挠着,他觉着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却也闹不清楚,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个人——”站在夜璃歌身后的西楚泉,缓缓瞪大了眼——他这种反应的速度,实在是很慢很慢,“好像——”
话音未落,他忽然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感觉身遭的气温像是突兀遽降。
“那个人——”傅沧骜也开了口,“是来找你的?”
夜璃歌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眸中看似空无一物,又像是含着万水千山。
他看到了?
他没看到?
纵然是她自己,也无法决断——她自觉已经掩藏得很好,倘若仍然被他识出,那只能说明——
她和他,都已经在劫难逃。
有些人,可以一眼绾定一生一世,而有些人,纵使在一起一生一世,还是弄不明白,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恸魄惊魂
镗——!
蓦地一声锣响,顿时全场静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鸾台之上。
绘着整幅芙蓉秋景图的屏风向两旁拉开,露出一副活生生的仕女图来。
为什么说是“活生生呢”?
因为绘就它的,不是笔墨,更非颜色,而是十二名服色各异,姿态各异的妙龄女子,或半抱琵琶,或浅颦娥眉,或抡槌击鼓,或横吹玉笛,玉衫澹澹,广袖飘飘,让人观之,顿生心旷神怡之概。
紧接着,仕女们身后立着的白色屏风也向两旁滑开,这次露出的,却是数十盆姹紫嫣红的芙蓉花,紫的,白的,红的,黄的,粉的……
台下早已啧啧叹声一片,即便见多识广的夜璃歌,眸中也闪过丝惊异之色——这些芙蓉花,与平常种类相比,太过灵秀,不知是有人苦心栽培而成,还是自然的妙笔?
不过——
鼻翼微微一凛,她面色忽变,探手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三颗药丸,命傅沧骜三人服下——不管何类花草,只要过于艳丽,难免跻身毒物的行列。
冽眸深沉,夜璃歌仔细扫过每一张面孔,竭力想判断出“始作俑者”,可是所有的人,仿佛都已经被那花团锦簇的芙蓉给迷住,神情变得呆怔而茫然。
心内一动,夜璃歌赶紧压低嗓音道:“速速低头!”
傅沧骜三人虽不解她为何如此说,却仍然照做。
安排好一切,夜璃歌也佯作迷茫状,内敛锋芒的目光却如绝世犀刃,划过这表面纷繁的表相,切入其实在内质。
两道碧衣人影,恰如两片被风拂落的叶子,悄无声息地向着她靠近。
心弦蓦然绷紧,夜璃歌却仍旧向三个男人打眼色,示意他们保持原状。
终于,两股暗涌的气劲,朝夜璃歌包抄过来,将她的身子牢牢缠住,夜璃歌未加反抗,任其将自己从人群中带离,擦过西楚泉身边时,却下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直到她“彻底消失”,西楚泉方才抬起手来,只见手背上多了一行莹白色的小字:跟着傅沧骜,不要分开。
这是什么意思?
西楚泉大惑不解,转头去看傅沧骜,却见他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满储着从不曾见过的冰冷神情,竟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绿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