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情——覆——山——河。
夜璃歌走得很慢。
却没有回头。
她留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那个男人,却并没有追出来。
这场柔情缱绻,如烟花般绚烂,也如烟花般短暂,他们甚至还来不及,一尝其甘美,便被一道天堑,横隔于世界的两端。
从此,他在彼岸,她在此岸,除了偶尔的想念,再也不能,触及彼此那温凉鲜活的容颜……
第二卷:只能嫁我
第十二章:忘
缓缓地,马车驶进炎京城门。
去往的方向,却不是司空府,而是——皇宫。
夜璃歌眉睫微微一颤。
与往日-比起来,章定宫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但夜璃歌还是敏锐地察觉出,那飘散在空气中的异样。
马车穿过玉祥门、宣和门、广安门,一路不停,直接去了倚凰殿。
倚凰殿,是皇后的寝宫。
夜璃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甫下马车,便有两名全然陌生的宫侍迎将上来,一言不发,只和夜天诤交换了个眼色,调头便朝殿内走去。
不着痕迹地扫了扫那两人轻飘飘的步伐,夜璃歌心中的疑惑,一重,深似一重。
竟然,不是真正的宫侍,而是——皇帝身边的影卫改装而成。
倚凰殿,共分内外三进。
外殿是皇后接见妃嫔、命妇所用,中殿是皇帝驾幸时的起居处,至于内殿,外臣一概不得入内,尤其是男子。
可是此际,那两名改装成宫侍的影卫,却引着夜氏父女,直接进了第三殿。
锦帏重重,将整个内殿笼罩得密不透风。
随着一阵钗环的碎响,一身凤袍的皇后董妍徐步走出,脸上难掩憔悴。
“皇后。”夜天诤上前拜见。
董皇后强挤出一抹笑,目光掠过夜天诤,轻轻落在夜璃歌脸上:“回来了?”
“小女顽劣,让皇后费心了。”夜天诤赶紧解释了一句。
董皇后“嗯”了一声,却也不深究,袍袖微摆:“进去吧。”
夜璃歌一头雾水,提步跟在夜天诤身后,轻悄悄步入内帏之中。
身形未动,一股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夜璃歌不由一怔,当下伸手拽住父亲的衣袖,满眸疑问地看向他。
“无妨。”轻轻摆摆手,夜天诤拉着她,上前两步,跪倒在地,低沉着嗓音道,“臣司空夜天诤,拜见皇上。”
皇上?
夜璃歌惊讶更甚——皇上不在庆宏殿,改居倚凰殿了?
纱幕轻动处,一张苍白中泛着丝丝血红的脸,乍然映入夜璃歌的眼帘。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由以袖掩唇,发出一声轻呼:“啊!”
安阳烈钧脸上的表情,仍旧平和异常,满眸慈蔼一分未减:“歌儿,咳……咳咳……你回来了,你回来……就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夜璃歌当即起身,几步奔到榻边,伸手搭上安阳烈钧的脉门。
“歌儿……”安阳烈钧嗓音低黯,“不,不用了……这毒已入了五脏六腑,救,救不过来了……”
缓缓地,夜璃歌收回了手,垂眸不语。
柔情万缕。
这种毒的名字,叫柔情万缕。
很好听的名字,和它的毒性一样,以一种极缓慢的方式,进入中毒者身体的各个部位,直到毒发前的三日,才会有症状出现,但,若真等到此际才察觉,纵使大罗金仙,也难逆天转魂。
如果……
如果这就是那道急诏的来由,如果这就是父亲亲自出京,“追缉”自己的理由,那么,一切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安阳烈钧,命在旦夕。
璃国,也危在旦夕。
不管是精明强干的董皇后,抑或是才具超群的父亲,抑或朝中一众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如此山崩地裂般的剧变。
谁能料到,素来年富力强的帝王,竟会如此仓促地驾崩,撂下这万里河山,含恨而终?
“歌儿……”安阳烈钧颤颤地握住夜璃歌的手,满眸殷切,满怀期待,“朕……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这江山,这社稷,朕要——”
“不!”夜璃歌眸中,第一次惊现出惶惑,猛然地后退一步,却没能挣开安阳烈钧紧握的手。
“你——”皇帝低低地喘息着,“你不是说,这天下,有能者居之吗?你不是说,这璃国的男儿,无一人能与你并肩吗?那,那你牵着顼儿的手,和他一起,开创盛世繁华,把你的才华,展现给整个世界看吧——”
“不!”夜璃歌用力地摇头——是的,她自负自傲自信,也知道自己的能耐,或可担得起这万钧重担。
但,那并非她的心之所向。
她只想做夜璃歌,一个敢爱敢恨,潇洒坦荡的女子。
可一旦登临高位,她必将失却自己的真心真性情,更何况,她要扶助的,还是那样一个人……
“你听朕说……朕这也是,迫不得已,朕知道,你不爱顼儿,朕也不强迫你,朕只是希望,你们父女能联起手来,协助皇后,撑起璃国的天下,待,待瑜儿长,长大,把,把江山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