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心里一咯噔,想着,难不成真是素弦在其中搞鬼?这凤盏也是个爱疑神疑鬼的主儿,她的怀疑,又究竟有几分可信?
又抬目一望,见这儿媳只不过二十五岁上下,一张脸色泛着蜡黄菜色,再一细看,额上竟似生了几丝皱纹。心下不由一叹,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
太太心里不忍,便捧了她的手,劝道:“放心,若果真有人暗中捣鬼,想要害你,娘必定要为你主持这个公道!”唤朱翠道:“叫二姨娘来见我。”
凤盏却叫住了朱翠,道:“娘,你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还不如先叫人验验那药,到时候证据摆在面前,谅她也不敢抵赖。”
太太一想也是,便问:“你今天的药可还有渣子留下?”
“留着呢。桃丹——”
桃丹捧了药碗过来,太太往里瞅了一眼,“嗯”了一声,“去拿给霍管家,叫他仔细查查。”心里却在想,这凤盏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出呢,自己岂不是被这丫头利用了?却又一想,反正自己也看不惯素弦,索性就让她两个斗一斗,自己只在一旁看好戏就成了。
却说素弦正在听雨阁上弹钢琴,霍管家和朱翠突然进来了,说是太太交代的,叫二姨娘先回东院的房里待着,暂且不要出门。素弦自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回了房里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禁了足了。
不久青苹和香萼都进来了,将凤盏怀疑有人在药里下毒,霍管家叫了几个小厮丫鬟挨个盘问,汪太医正在仔细检查汤药的事都一一说了,素弦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香萼见她泰然自若的神情,便问:“二姨娘,当下可怎么办啊?”
素弦道:“我又没做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香萼却是一脸焦急,“二姨娘,只怕是有心人故意刁难,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清啊?”
青苹却是一贯的淡漠表情,“等大少爷回来,一切不就解决了?你看你,倒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
香萼似是被启发了,忙道:“我这就去洋行通知大少爷。”正欲开门,却和霍管家差点撞了个满怀。
霍方单只手扶了香萼,说:“莽莽撞撞的,这是要去哪?”便牵了她回去,向素弦略一行礼:“二姨娘,现下府里查得正紧,得委屈您在屋里多待一阵了。”又扫了一眼青苹和香萼,“连同她们两个,现下也不能出去。”
素弦冷笑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向来高深莫测,这事情交到他手里去查,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尾呢。道:“霍管家尽管去查,有问的也尽管去问,不必顾忌我。”
霍方颔了首,“二姨娘,对不住了。”便负手而去。香萼急得便欲争辩,素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过于慌张。
傍晚裔凡回到家里,霍府上下已是一片人心惶惶,众家眷都在大堂聚着,太太指着桌上的药碗,道:“汪太医,烦你再把查验结果说一遍。”
汪太医捋了捋须,慢条斯理地道:“大少奶奶这药渣之中,含有一味新添的穿心莲,本不是我药方里的。这药本身无毒,与药中的大蓟、半夏相互作用,便有了慢性毒药之功效。”
太太发话道:“素弦,你有什么话说?”
素弦只觉得十分好笑,回道:“爹,娘,就凭这点,你们就怀疑是我做的,这岂不是太荒谬了?”
裔凡眼见母亲变了脸色,赶忙跨进屋来,“爹,娘,这事还需谨慎详查,素弦是不可能下毒害凤盏的。”
凤盏登时身子发虚,有气无力地指着裔凡,“你到现在还替她说话!好,我这就死了干净,免得你们嫌我碍眼!”说罢便要朝墙边的大青花瓶撞去,裔凡赶忙冲过去抱住她,“冷静些,你身子要紧!”
凤盏泪眼婆娑地道:“裔凡,我不指望在你心里能有我半寸地方,只是眼看我都要死了,你还要包庇她,你又叫我怎么去得安心!”
裔凡只得耐心安抚着她,太太这时却斥道:“眼看着就要大过年了,什么死不死的?一个堂堂的大少奶奶,遇到事情就知道抹眼泪,也不怕别人笑话。”
素弦起初倒也不觉得是件大事,查一查也就水落石出了,这下才发觉有些棘手,便道:“爹,娘,依儿媳看,不如便报警吧。现今已是民国,相信法官会给儿媳一个公道。”
这时老爷道:“风儿,你看呢?”
裔风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似是父亲一叫才回过神来,道:“爹,我看这事简单的很,报警就不必了。方才汪伯伯说药里多加了一味穿心莲,查一查谁懂药理,谁又买过穿心莲就行了。”
太太不禁赞道:“果真还是风儿有主意!”便唤霍方:“这事就交寄你了。”
霍方面色沉着,上前禀道:“老爷,太太,对于大少奶奶中毒一事,小的倒有些旁的看法。”
老爷道:“你且说来听听。”
霍方道:“据下人讲,大少奶奶这几日嗜睡、乏力,又缺乏食欲,倒像是食物中毒的症状。小的查到大少奶奶喜食嘉兴梅,这几日又多进了几味补汤,应是梅子和汤里的肉类相克,才导致中毒的。”又问汪太医道:“您方才为大少奶奶诊过脉,敢问太医,大少奶奶的症状,像是食物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