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般迅速,他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晚上她回到房里,打开那个半尺长的细竹筒,抽出一卷薄薄的纸页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她埋头研读了一阵,眼睛看得酸了,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知那霍管家年岁二十有四,确是从玉粱山的泥湾村出来无疑,本家姓方,双亲皆早亡,原名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九岁就进了霍府,由于生得俊秀,又懂事伶俐,深得老爷喜欢,便一直跟着大少爷做伴读。霍裔凡主了霍氏企业的事务后,他便升了总管。
她听得脚步声远远传来,抬起走马宫灯的透明玻罩,将那纸卷仔细焚了。
落下灯罩,裔凡刚巧推了门进来,笑道:“还不睡么?”
她愁上眉梢,道:“咏荷还像犯人似的被押着,我怎么睡得着。”看见他沉了脸色,又道:“今日我听大姐说,已经给咏荷订了宁康谭家的一门亲事,便不问她的意见了,是么?”
他深重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是啊。”
她倏地扬起眉毛,质问道:“你便由着你爹娘,把她往死路上去逼?”
他知道她又对自己有所误解,只得耐心道:“素弦,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咏荷做的那些事情你不明白,那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她一个姑娘家去做那些,我是决计不会赞成的。与其看她陷到危险境地,倒不如劝了她早日嫁人……”
他说得极其隐晦,她自然无法理解,只当他是巧言搪塞,怒气便更甚,说:“你总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你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便气冲冲地往外走,他不容置否地攥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她极力地想摆脱他,怒道:“我去找咏荷,你管不着!”
“不许去!”他口气强硬起来,“从今天起,不要再去西苑了!”
她满面涨红,正预备与他争吵,忽的却冷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太平不了几日。”
她这样的口气,让他的心里登时拂过一阵冷凄,他忽然面露苍色,目光虚惘着,抓着她的手便默然松开。
然后便是一阵煎熬的沉默。
他凝眸看着她,突然道:“素弦,听我说,你不可以由着咏荷胡闹。更加不可以——”他眼里明显掠过一丝犹豫,停顿了一瞬,还是接续道:“更加不可以帮着裔风,把咏荷带走。”
她大为诧异,自是难以置信他竟知道裔风的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他面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又对她道:“我真的不想这样,素弦,我不想控制你的自由。可是,你须得听我一句,此事事关重大,你绝对不可擅作主张。”
她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否则呢,否则怎样?”
他斩钉截铁地道:“否则,一旦咏荷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言语里似是隐秘着生死攸关的重大信息,忽然令她不寒而栗。她想了想,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就对他点了头。
可是,裔凡口中咏荷所做的无比危险的事,究竟是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满枝红,旋开旋落且从容(四)
翌日傍晚,霍裔风方从警局回到租住的公寓,便从信箱里取了信件出来,只一看那署名,心弦就不由得紧绷了一下。回了房拆开信,才知素弦约自己到怡兴居茶楼,说是商谈咏荷的事,便换了一身便装,心想不可引人注目,便没有开车,只叫了辆黄包车赶去。
到了订好的雅间,隔着五光十色的串珠帘子,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俏丽身影似有焦急,不断地向窗外张望。那侍者掀帘进去,素弦赶忙迎上前来,“裔风,你来了。”
他点了一下头,说:“我一看到信,就马上赶来了。”
她眼里流露出释然的神色,转而问那侍者:“请问,哪里谈话方便一些?”
那侍者彬彬有礼地回道:“夫人,这间雅间是最偏的一间,一般鲜有客至,夫人若还不放心,可以将旁边一间也包下来。”
霍裔风道:“那就这样办吧。”
那侍者退了出去,素弦不敢耽误,便问道:“裔风,帮助咏荷逃走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霍裔风道:“我已经想好了完备的计划,正准备告诉你,却听说那日我走以后,我娘又拿这事为难于你,所以便……”
素弦知道他担心自己在霍家的处境,便道:“只要能让咏荷重获自由,太太怎么责罚我都无所谓。只不过,裔风,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这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
他面露疑虑:“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素弦脸色凝重了起来,“还不是裔凡,昨晚对我说了些模糊不明的话,说咏荷做的是极其危险的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还不如早日嫁人的好。弄得我云里雾里。”顿了一顿,又道:“可我能看出这事非同小可。你是她的二哥,你知不知道,咏荷究竟在外面忙些什么?”
裔风轻叹了一声,说:“你可记得在教会学校的时候,她参加了一个社团,叫什么‘青年促进会’的?那社团起初只是扶贫帮弱的,在玛利亚修女的带领下,学生们利用课余时间,从事一些慈善活动。去年的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