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佯作出的哭声仿佛如针般,刺得白兰玖脸色越发难看。在静了片刻后,却又…
"呜呜~为师现在好…好…开心啊!啊呀啊呀!小兰儿现在好叛逆,为师好喜欢!哈哈!"
……
饶是白兰玖经验丰富,此刻脸上也挂不住,在看着先笑又哭,最后捧腹大笑的桓奇时,她第一次生出了想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肉刮下来的念头。
然而,这想法也只持续了十秒,在桓奇下一句话出口时,她便早已将其忘了不知哪个国家。
"好啦,现在我就告诉小兰儿最后一个消息。其实,你的好好夫君从小带毒而生,而能解除他身上毒药的,就只有皇家的长生器皿。很巧合,这长生器皿最近在倾雪公主手中出现。但,因她并非真正皇族,是以那器皿无法为她驱使,可你的夫君并不知此事。"
感到男人清凉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即便是在黑暗而空落的屋内,白兰玖亦微微低眸,掩去眸底的情绪。
只是,对方不知是否已看透她心下所想,目光停留片刻又蓦地移开,淡淡续道:
"他们做过一个交易,只要梁砚放弃丞相之位,远离东魏国,穆婉雪便将长生器皿给他。至于原因,我想小兰儿应该是明白的。"
原因?白兰玖唇畔噙满苦笑,既然穆婉雪与梁砚感情线断了,那么她身在宫中,就极有可能是与皇帝有所发展。如此,她让梁砚离开东魏国,不过是嫉贤妒能,害怕梁砚篡位而已。
可是,他们所不知,那九五之位最大的威胁不是梁砚,而是白兰玖此刻面前这个笑得盈然的男人。
缓缓呼吸出气,白兰玖无视侧卧在椅子上的男人,径自走入屋内那拿出那柄宝剑。打开门时,院内灯笼的光打在她身上。
"小兰儿…手…还疼么?"
身后传来桓奇呐呐的声音,比往日要低沉些,却如弦动般淳厚而动听。
"谢谢你,师傅…"
简短的对话,是两人最后的告别。直到后来,白兰玖也只是偶尔收到桓奇送的礼物,不曾再见过他。
……
夜色已笼罩在整个阳都上空,漫漫星光如同指引迷路者回家的航灯,薄凉的风习习吹过,未留下满城飘絮,却带起了独属于黑暗的丝丝诡异。
雪云宫内,梁砚颓然坐在太师椅上,身前是一脸冷若寒霜的穆婉雪。比起她脸上的愤然,梁砚倒是那太过淡然的神色,竟是有些刺眼。
"去锦州你就该消失在洪水中,告诉本宫,你为何回来!难道,你当真与联手,要谋朝篡位?!"
穆婉雪厉声的质问湮没在梁砚的沉默之中,那对墨色的瞳孔闪烁着嘲讽的光芒,宛如尖刀刺痛着穆婉雪的皮肤。
"告诉我!"
啪!
从桌上拿起长鞭,穆婉雪面露狠戾之色,右手一挥便在梁砚胸前抽开,划破外衣,直直打得人生疼。
"呵,你果然与皇上一般,多疑成性,反复无常。"
梁砚唇畔嗤笑出声,仰起脸看着一脸愤然的穆婉雪,话中的讥讽让她恼羞成怒,却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公主殿下,我与暗门不过是交易关系,至于你与皇上怀疑我里通外人,这点纯属无稽之谈。之前我答应在锦州消失,是因为你说过会将长生器皿交与我。可惜,那是赝品,否则我也不会回来,不是么?"
无畏的神色铺满梁砚脸上,就连颊边那抹浅笑,似也在蔑视着穆婉雪的毫无信用。
亦不知是否因为自己失信于人的行为,还是今夜被梁砚所救的恩义,穆婉雪终究是放下长鞭,默然落座在他身前圆凳上。脸色,却绝对称不上好。
然而这沉吟只是片刻,穆婉雪脸上蓦地出现那癫狂至极的神色,右手从桌上拔出匕首,对准梁砚,猝然大笑道:
"无所谓了…哈哈哈!现在,无所谓了!现在,只要本宫杀了你,你就再也不能威胁到皇兄了!哈哈哈!长生器皿你拿不到,皇位你也别想染指!"
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内心,穆婉雪双手握紧刀柄,瞳孔骤然瞪圆,刀尖便向梁砚刺来。然而,她脚下才动一步,脖颈间那冰凉刺骨的疼痛却让她蓦地愣在当场。
低眉相就,那明晃晃的刀尖反射着森芒,带着杀意的味道。极薄的刀刃,紧紧贴在她喉间,只要她妄动半点,便会立时香消玉殒。
"哎!一天之内两次美救英雄,说实话,夫君你不腻,白兰都腻了。"
梁砚倏然抬头,视线看着僵硬不动的穆婉雪,旋即,在触及那身后缓缓显现的人影时,颊边蓦地噙着一抹浅笑。
"为夫当真无用,竟让娘子救了这么多回,真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或是受那轻松笑容的影响,白兰玖原本不悦的脸色稍霁,执剑的右手缓缓随着身子移动到穆婉雪身前。随后,侧眼看着脸色铁青的她。
"那,便等此间事了,白兰再向夫君索取报酬。自然,利息可是七分。"
脸上瞬间溢满宠溺之色,梁砚微微颔首笑道:"娘子说七分,便是七分。"
前一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消弭殆尽,剩下的,只是此刻任人宰割的穆婉雪。直到这一刻,白兰玖才认认真真看清楚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