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南问话,王张氏伸手拽了拽女儿的手:“燕儿去烧些热水来,天儿冷,给各位大人暖暖手。”
小六子刚想说不用了,却被安南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被问话的时候转移话题让女儿去烧水,显然王张氏要讲一些不便让她女儿知晓的事情,这才找个借口把女儿打发出去。
王燕面容冷淡,对于王东来的死似是不甚在意,只是眼神之间有些对母亲放心不下。
王张氏安抚着摇头,对女儿示意,王燕这才放心的转身出去。
……
“好了,说说吧,为什么要把王燕支出去。”
女儿已经出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王张氏苦笑一声,缓缓开口。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些夫妻不和,夫君在外另寻新欢的戏码罢了。只是民妇不想让燕儿对她父亲的不喜再加深,仅此而已。”
“你与王东来成婚多少年了?”
“大约有十七年之久了吧,久到我自己都快记不住了。”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王张氏似笑非笑感叹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刚嫁到他们家那年我才14岁。初时他待我也算不错,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也算过了些快乐日子。”
“可自打婆婆发现我一年之久还未有身孕时一切都变了。婆婆四处张罗着要给我夫君纳妾,夫君嘴上虽然拒绝,可我看的出来,终究是不同从前了。”
“没过多久他当上了如意阁的管事,我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心情很好,就是那夜我有了燕儿。我觉得燕儿就是我的小福星,来的及时,让我又重新得了夫君的宠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生了个女孩儿。婆婆辱骂我生了个赔钱货,夫君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从不亲近燕儿,自那以后,他常常不回家,我们夫妻感情就断了。”
“我知道他经常去花街柳巷,是春风楼里的常客,我听人说那楼里有个花魁娘子,每隔十五月圆的时候会在白龙湖上泛舟唱曲儿,要有钱的老爷才能进她的画舫。”
“夫君虽是管事,可工钱不多,因此私扣了阁里的钱财去花魁娘子的画舫里充有钱老爷。如意阁的东家发现后就辞退了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也被拿去抵了债。他丢了活计,整日游手好闲,还染了赌瘾。”
“我们娘俩劝过他,反遭一顿毒打。后来就任由他去赌,把家里那点家当赔的丝毫不剩。就靠着我跟燕儿绣些帕子赚些钱补贴家用。”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了,可有天晚上他身上带伤回来,我跟燕儿吓坏了。忙前忙后的伺候他,睡前他告诉我,给燕儿找了户好人家。我高兴坏了……”
说到这,王张氏停顿住了。话锋一转,她泪眼婆娑的看向安南,眼底的绝望慢慢溢出。
“可是大人,你知道他后面说了什么吗?他说要把燕儿嫁给聚闲赌坊的管事!那个年纪可以当燕儿爷爷的老男人!!”
王张氏似乎有些陷入了疯狂,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滑落,咬牙切齿。
“所以呢?你因为护女心切杀了他?”
“哐啷——”茶碗摔碎的声音传来。
“你胡说!我娘亲没有杀人!”王燕快步从厅堂外跑进来冲着安南怒吼。
王张氏被熟悉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
“燕儿!我的燕儿!”
“娘亲——”
母女俩抱头痛哭。
等发泄够了,情绪缓和下来了,王张氏松开女儿缓缓起身。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民妇跟女儿生来命苦,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没有多少学识,可也知道杀人是犯法的!我虽然盼望着他死,可他的的确确不是我杀的。”
安南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张氏:“你不是觉得杀人犯法,你是怕杀了他之后你的女儿要一辈子背着杀人犯女儿的名声过了。”
“你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想杀他多的是法子。往他的茶杯里,饭碗里随意放点毒药就可让他死的悄无声息,到时候对外宣称暴毙,谁又会自作多情去查呢。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没行动呢?”
“一来是大宋向来毒药管控严格,二来你是怕事迹暴露后连累你的女儿。所以才会在听到要把女儿卖了抵债的消息后带着女儿逃回娘家。”
这一长串的话压的王张氏喘不过气来,最终瘫软在地。
“娘亲————”小丫头怯生生依偎在母亲身旁寻求安全感。
“哈哈哈哈————王张氏崩溃的笑出声。可他还是死了,死了啊!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拿我女儿抵债了,安全了,我的囡囡安全了……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