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划开了他的肌肤,仿佛一把剔骨的尖刀在努力的钻向他的骨缝,欲使他骨头和血肉分离一般。
他不再是颤抖,而是抽搐起来,太医完全没有办法再施针,他们互看一眼,能按住皇帝是最好的,可是他们敢按旁人,唯独不敢按住皇帝。
皇帝突然控制不住,在榻上扭动了一下,这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他不停的在榻上蹭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太医知道皇帝这又是觉着痒了。
他们额上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
看着皇帝涕泪交流的不停扭动,心知自己这一干人等看到皇帝此种丑态,也不知还有无活命之机。
皇帝一个翻滚下了榻,不意就撞上了一旁的桌角,这似乎是让他舒服点了,但一旁的宫人却是战战兢兢的上来:“皇上,不可伤到龙体啊!”
他们当成了人肉垫子,挡住了皇帝逐渐疯狂的撞击。
皇帝疯狂起来,将一名太监撞上墙壁,只是他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撞,都会有人垫住。这让他的痛楚得不到缓解,进而越发疯狂。
一名宫人听到自己的骨头似乎响了一声,然而他不敢出声。
皇帝突然指住一名小宫女:“沈蕴棠?你不是死了么?”
小宫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冤么?贱|人!朕是真龙天子,不惧尔等邪祟!”
但他随即又变了脸色:“是了,这般痒,定是你这贱|人将病过给了朕……当初一条白绫送你上路,未免太容易了……鞭尸,对,鞭尸!来人哪,去将沈蕴棠挖出来,赐一百鞭!”
宫人们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这命令该不该执行。
皇帝怒吼:“敢抗旨?你们都得死!”
吓得众人撑不住了:“皇上息怒,小的这就去传旨!”沈蕴棠是什么人啊?鞭她就鞭她,好过自己去死。
皇后远远的望着清元殿的阶梯上连滚带爬的奔下来一名太监,侧头对宫人道:“去拦住问问,又传了什么旨。”
按理这样打探是不合常理的,但现在皇宫一片混乱,皇后就是有什么不妥,也绝无人敢指摘。
宫人匆匆的赶了回来,对着皇后耳语。
皇后叹息一声:“也是委屈了她了……死了都不得安宁。”
皇帝此时六亲不认,皇后自然也是无意在这个关头撞上前去。但她久久的望着清元宫,少见的犹豫起来。
据太医所说,这毒性到底也是难以除根。不过太医未曾接触过,始终也只是揣测。
皇后先前不知厉害,也是直面皇帝发作过一回,只消这一回,至今心有余悸。
她看了一阵,便慢慢的步行回宫。
夏日一到,为了防蚊虫,重重金色的轻纱都逐一放下。
皇后拖着长长的裙裾,穿行在金色的纱幔间。她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她穿着全天下女人都想穿的那身衣服,一步一步的走上高高的台阶,被册封为后。
她以为那是自己最荣耀的一日。可是成为皇后之后,她不得不诸多忍让,看似高高在上,甚至都没有未出阁之前舒心自在。
她知道,她还有个更高的门槛要踏过去。
还未临近她日常起居的宫室,就听到宫人在说话:“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过,此物不可以碰。”
三皇子好奇:“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是糕点么?”
皇后带着笑走到三皇子身后,按住了他的手,将匣盖又盖了回去:“不是糕点。是母后养颜所用,孩童是沾不得的。”
三皇子哦了一声。
皇后唤道:“小铃,去陪三皇子玩会球。”
三皇子一下高兴起来,抱着布球同小铃跑了出去。
皇后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回过头来看放在桌案上的匣子。她也是忍不住抽开了匣盖。
紫檀木匣中,金色的膏体被切成一寸见方,用油纸细细的包着,整齐的码满了木匣。
皇后纤长的指头掂起一块。
这是窦家抢先太子一步,从番人手上收来的。
想投机的番人自然不止安伯一个。但窦家用尽酷刑,从那番人不通顺的大燕话中半猜半推的得出这福寿膏确为害人之物。且一旦染上,无法断根,就算知道危及性命,一见此物还是会难耐的重新吸上。
若是用量不大,也有十数年好活……只是皇帝服食的却是催命的剂量了。
她想起皇帝涕泪交流的渴求着此物,就不由得紧紧的抿住了唇:睿儿还未长成啊。
她真恨皇帝沾染了此物,初一拿到,就想将之销毁。
可是皇帝不是寻常人,寻常人也只能捱着。皇帝却是自有人替他搜罗。听闻已经下令,另遣一支船队预备下海。此番旁的都不理会,只是用重金去收购这福寿膏。
若被旁人献上,她还有路可走么?
……还不如,将之掐在自己手上,凭此,拿捏皇帝。
戚云淮护在棺木上,手持乌鞭的执武太监冷声道:“戚公子,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
戚云淮道:“皇上定不会如此行事,必定是传旨有误。大燕开国百年,何曾听闻鞭苔一妇人尸骨?”
执武太监一时语塞:确实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