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也要上门来罗唣。虽然她担忧娘家,可却明白那两家的为人处世,生怕他们把林如海牵扯进去。
长庆帝知人善任,同时也体恤下臣,他知晓林如海岳家和甄家亲厚,所以此事并未交给他,也是免得那些人找上林家的意思。
长庆帝觉得,即使他知道林如海绝不会以公谋私,可是毕竟惹人烦闷不是?
林如海如何不明白?自是感激不已。
虽然世上并不是事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往往作恶者依然风光无限,可是他仍然觉得人生在世,有因有果,所以有些事他会插手,譬如苏黎甄士隐郭拂仙等,有些事却不愿提醒,譬如甄家,以及将来甄家事败,贾家藏匿其财。林家和贾家的恩怨是在上辈子了结了,可他始终记着黛玉在贾家所受的欺辱,所以不会提醒贾家千万别收甄家之财。
依贾家贪心不足的性子,就算他提醒了,他们会不收么?
不会。
贾家一直都很缺钱使,前儿他还在自己家当铺里见到贾家典当的金银铜锡大家伙,还有几个点翠嵌宝石镶珍珠的金项圈、金步摇等物,不过是他们没有供应元春在宫里的使费,不用任由太监需索无度,加上又没有建造省亲别墅,所以才支撑到如今罢了。
当然,上辈子建造省亲别墅的银子都是自己留给黛玉的,他们家并没有花自己的。
贾家到了捉襟见肘的窘境,甚至连贾母生日的银子以及中秋的使费都凑不出来,还是偷当了贾母之物方得的,明年又是贾母的八旬之寿,为了阖府的体面,势必要大办,急需一笔财物来支撑以后的日用排场,所以当甄家婆子慌里慌张运来三四十箱东西时,王夫人二话不说,当即就收了下来,竟是先收其财,而非先担忧其罪。
在王夫人心里,他们这几家都是权势滔天,如今王子腾已是九省检点,位高权重,又有史家在军中的威望,薛家的财富,皆是仕宦名家,哪怕有人告他们谋反都不怕。再不济,还有圣人的心腹林如海呢,是贾家嫡亲的女婿。
因而,王夫人认为甄家出事只是一时的,绝对会因太上皇的宽厚而无罪。至于日后甄家无罪时,自家是否要归还财物,王夫人并不担心,因为甄家还收着他们家五万两银子。
又因贾母年纪大了,恐受惊吓,王夫人吩咐下人不许惊动了她,又命李纨探春等人在贾母跟前凑趣时,瞒着甄家抄家的消息。李纨和探春自是明白,亦惟命是从,府里许多事情都瞒着贾母不叫贾母知道,就是怕贾母年老费心。
探春忧心忡忡地道:“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李纨对此向来不甚关心,淡淡地道:“太太都不担心,妹妹担心什么?”
如何能不担心?探春之机敏非常人所及,眼看着自家日益寥落,她忧心不已,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建功立业,担起祖宗基业。别人只道甄家抄家波及不到自家,可她却明白,自家和甄家有着牵扯不断的瓜葛,说不定明儿也落得跟甄家似的。
这些想法一直在探春心里,令她一颗心如油煎似的,却不能说给别人听,不然,定会斥自己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别人想着富贵,唯探春看到危机。
自己的大哥哥早逝,大姐姐远嫁,唯有贾琏最是出众,偏生大房又和自己一房起了嫌隙,竟阖府离京,数年不回,除了每年的三节两寿,竟无丝毫音信。两房交恶,是乱家的根本,若能亲密友爱,共度难关,该有多好?想必就是国公爷也乐意看到。
探春神情低落地道:“府里越发不如从前了。”
李纨笑道:“你竟也痴了,大老爷一家不在府里,二丫头又出阁了,现今四丫头守孝,不大爱出门,人少了,你自然觉得不如从前了。”李纨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来,她和贾兰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每月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子,年年又有一点年例,多了没有,少了也不会短了他们母子的。
探春叹了一口气,道:“是呢,我好些日子没见四妹妹了。”
说到这里,探春突然想起一事,正欲言语,忽见针线房送了衣裳过来,一共四套,均是花红柳绿,忙扭头问李纨道:“过几日是老太太的寿辰,接着是中秋,给四妹妹做的衣裳大嫂子可吩咐针线房留心用素色了?从前我们都是一样的钗环袄裙,如今她身上有热孝,针线房可别像往日一样做了送去,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李纨脸上立时变色,半日方道:“我这几日照顾兰儿,并未吩咐,只道妹妹已经说过了。”
说毕,姑嫂二人忙问送衣裳的丫头。
那丫头也是一愣,随即嗫嚅道:“和往常一样,四姑娘的衣服和三姑娘都是一样的,并不曾听到吩咐。”
也就是说,并没有给惜春做素色衣服。
闻言,探春登时气极,道:“平素你们做事倒是伶俐得很,怎么该伶俐的时候却又不伶俐了?快回针线房瞧瞧,给四妹妹的衣服送去了不曾,若是没有,就赶紧收起来,另外拿素色的料子再给四妹妹连夜赶制几套出来!”
小丫头听了,慌慌张张地回去,须臾后回转,道:“已经送去了。”惜春和探春一直都是住在李纨后面的三间抱厦厅,近得很,送东西时自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