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较之顾明、贾雨村那样的人物,贾政却还是十分清白的。贾政只是无能之辈,上不能尽忠保国,中不能结交同僚,下不能约束子孙、手下,他迂腐古板,没有仗势欺人伤天害理已算是极好的了。
贾政并不在意,道:“妹婿放心,我理会得。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如此。”
林如海见他没有听出自己话中之意,微微一叹,举手告别。
消息却传得快,林如海刚回到家里就听贾敏问道:“我听说二哥忽然高升了?是顾明举荐的?顾明那样的人物,外人不知,咱们怎能不知?当年险些害了琏儿舅舅,莫不是想来害二哥罢?二哥再不济再无能,也不是由着顾明随意拿捏的。”
黛玉在一旁道:“妈妈不必担心,若是顾大人举荐二舅舅的话,就叫二舅舅小心些。”
婚,两姓之好也。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贾、林两家始终是相互牵扯着的。
贾敏摇头道:“你父亲的性子我能不知?必然是提醒过的,不过你舅舅的性子我也知道,你父亲说得略隐晦些,他便未必听得明白。”
林如海大笑,道:“知我者,夫人也。”
笑完,林如海方开口道:“正如夫人所料,怕是二内兄未听出我话中真意。二内兄行事妥当与否,你我且不说,这件事却是由夫人改日提醒岳母一声儿罢。当年顾明陷害李兄时,可是丝毫没有心慈手软,何况二内兄只和他认识了几天?”
贾敏叹息一声,也只好如此,唯愿贾母听得进去,劝得了贾政。
贾政二十几年来窃据荣禧堂,贾敏有所不满,也曾暗示过贾母长子袭爵理当入住正院,偏生贾母自觉是跟着小儿子一起住,荣禧堂离所住的院落极近,始终不肯让他们换过来。虽然如此,但是贾政并没有害过人,若是被顾明陷害了岂不是十分冤枉?
贾敏淡淡地道:“我忙着准备寿礼和玉儿小定的东西,哪能常回娘家?且修书一封,叫人送过去罢,母亲识字,看信和我告诉她老人家并无不同。”
林如海点头微笑,除非三节两寿,他和贾敏都不打算去贾家了。
听到贾敏说小定二字,黛玉却是脸上一热,低头搓弄着手帕,假装没有听到。
林如海问道:“小定的针线可预备妥当了?衣裳荷包都是要送给他们家的,虽有针线上的人,到底让玉儿亲手做才显得体面。”他们家虽不必女儿精研女工,但是针线做得好,却是一项好处,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家挑别人。
贾敏笑道:“已经做好了,我看过了,一应俱全,都是玉儿亲手做的。恒儿常来咱们家,身量尺寸咱们都知道,必然会让他们家满意得不得了。”
黛玉登时面红耳赤,忙借故下去了。
回到有凤来仪,黛玉伸手摸了摸脸颊,仍觉得十分火烫。
却说俞恒从曾家出来,天色已经大晚,闻得俞老太太尚未歇息,忙去给俞老太太请安。看到爱孙,俞老太太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微笑,道:“今天接到了连家的帖子,明日你姨妈和他们家的尘姐儿过来,可惜不是你休沐的日子,不然你们合该见见。”
提起连家,自然想到了林睿口中的连城,俞恒脸色略沉了沉,旋即道:“并不可惜,上回来拜见时,不是见过了?连城哥儿都见了。”
原来连太太乃是俞恒嫡亲的姨妈,是俞恒之母的同胞妹子,当年俞太太嫁到俞家后,连太太也嫁到了连家,可巧俞、连两家都是扬州人氏,不过俞太太成亲却是在京城,而连太太则是在扬州,因此,亦是相隔千里,连尘则是连城的姐姐。
俞老太太笑道:“也是,你是见过的,明日不见无碍。”
俞恒想起林睿说连城记挂着黛玉,效仿自己画了许多画,所幸他心胸豁达,连城一团孩气未消,亦非讲究儿女私情,因此也不恼怒,只想着正逢炎夏,该送黛玉什么才好。定亲前后,俞恒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必定往林家送一份,林家业已习以为常。
听到俞老太太咳嗽了几声,俞恒连忙过来,扶着她,轻抚其背,神色间十分忧虑。
俞老太太笑道:“别担心,不过是年纪大了,有些小病小痛罢了。”眼见小定的日子就在跟前了,无论如何她都得撑着替俞恒料理完。
躺在床上时日愈久,俞老太太愈加觉得时日无多,只是不过完小定,她是不能放心的。俞恒只有自己这么一位祖母了,自己不给他做主,哪家的长辈愿意出面?俞秋俞科纵使想和俞恒修好,二人的妻子却是不敢和他们家亲近的。
天煞孤星,天煞孤星,俞恒何以生来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即使灵台师父进京后亲自说不是,也批了良辰吉日,他还是被许多人忌惮着。
俞老太太满目慈爱地看着俞恒,心里却在苦求老天爷多赐自己一些时日,若是刚定下来自己便去了,岂不是又加重了俞恒原先不好的名声?因此俞老太太每日都请太医诊脉开药方,央求他们好歹吊着自己的性命,哪怕能熬到年后也好。
俞恒似有所觉,心里弥漫过一丝苦涩,面上却笑道:“祖母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命百岁。”
俞老太太莞尔一笑,岔开道:“再过些日子就到小定了,衣料和头面都是娘娘赏下来的,倒也不必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