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贼禄鬼之流,有甚值得庆贺之处?”
贾母本疼宝玉,听他这么说,恐令他不喜,便没让人摆酒唱戏地庆贺。
贾赦听说后,气得站在东院指着西边荣禧堂的方向破口大骂,贾琏忙和陈娇娇来劝。贾赦不管不顾,执意要请人庆贺,家里好容易出了一位读书人,怎能不让人知道,最终被妻儿女媳都劝了一回,方没有一意孤行地设宴请人。
此次会试取中的学子,以俞恒年纪最轻,今年十八岁,先前皇后的话从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口里传出来,众人便知长庆帝何等看重俞恒了。他年纪轻轻靠自己的本事考中贡生,且名列前茅,那么进士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十八岁的进士,天纵之才并非虚话,指不定还能位列一甲呢,长庆帝亲自批阅,如何钦点,都是长庆帝自己做主。
不久,到了林家向曾家下聘的日子,并请期十月初八,十分热闹,因林睿高中,来贺之人极多,贾母久不出门,今日带着阖家老小都过去了,见到林睿,皆是夸赞不绝,待见到林家的聘礼和聘金,不由得有些出神。
贾母倒还罢了,别人见了,只觉得十分诧异,以林家的家业,不致于如此简薄才是,这些聘礼聘金在别人看来自是一等,但对于林家而言,却不过九牛一毛,怎么长子娶媳竟如此小气?待后来他们见了曾净的嫁妆,方知晓来龙去脉,且是后话不提。
与此同时,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江南,奉旨南下的官员亦已到了。
林如海知林睿和俞恒文章的火候早到,因此从邸报上看到二人高中的消息时,神色十分淡然,不以为奇。反倒是黛玉格外喜悦,命雪雁打赏了现今还在林家服侍他们父女两个的仆从,给林如海做完一件春衫后,又给林睿做衣裳,打算带回京城给他。
父女两个留在扬州,过了年后,黛玉出挑得越发好了,眉梢眼角隐约有些林如海的谦和恬淡的影子,从容淡定,更显得身形袅娜,态度风流。
林如海于三月初方和新任盐课御史交接完,得到邸报没两日,悉数完毕,父女二人启程进京。家里的许多家具物事都被贾敏先带走了,下剩的不多,十分轻便,一条船足矣。
黛玉头一回出远门,极爱看风景,但见船行过处,绿波如碧,青柳如丝,其间莺声燕语,比起园中花柳之姿,莺燕之影,另有一份灵动。看到心动时,她忍不住提笔挥毫,将其绘在纸上,同俞恒当年所绘的一比,虽是同地同景,却有五分不同。
林如海难得清闲,陪着女儿一同舞文弄墨,大是自在,不知不觉就到了京城。
他们弃船登岸之时,却在殿试之前,林睿和林智兄弟两个亲自带人来接进府中,阖家团聚,自是欢欣非常。贾敏拉着黛玉问自己进京之后江南发生的事情,林如海则考校儿子的功课,又看了林睿的文章,皆忙碌不堪。
黛玉见了自家在京城的宅子,只觉得竟比扬州的齐整十倍,扬州所居毕竟是官邸,并不如何宏伟,占地也不大,而此处却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齐全,十分幽雅,喜得黛玉忙不迭地叫林智带她去逛。
次日一早,林如海进京面圣,长庆帝升其为吏部尚书,赐假一月在家。先前林如海虚职虽是尚书,却无实权,也非六部之中,故今日方得实权实缺,从三品升至一品,正经掌管吏部,即官员升迁考校等事。
贾敏等人听了,更是喜悦。
等林如海从宫中回来,这日一家人都未出门,皆在园内,林如海和贾敏说些京城中的消息,林睿在旁边听,黛玉则和林智站在花树下捡落花,装进锦囊,忽然贾家递了帖子来,说是元春做东,在园内设宴,请贾母吃酒,又请贾敏等人过去。
林如海皱了皱眉,问道:“都请?还是只请你?”
贾敏放下帖子,道:“除了老爷,请了我和睿儿、玉儿、智儿。我带着玉儿去,睿儿和智儿到底年纪大了,他们家又有别人家的姑娘在,见了倒不好。”
林如海想了想,道:“让智儿也去。”林智最护着黛玉,免得贾宝玉唐突黛玉,黛玉面皮儿薄,不知反驳受了委屈。再者,两家是亲戚,林智不过十岁,兄弟姐妹自能相见,至于非贾家人的宝钗,年纪相差得极大,一心想着金玉良缘,不必如何在意。至于林睿,已定了亲,下了聘,又忙着考试,不去的话乃是师出有名。
贾敏思忖片刻,亦知其理,只得应了。
黛玉到了京城没有贾敏带她出门的话,她不能去给贾母请安,贾敏料想必然是贾母想见黛玉,方让元春设宴,或者也是元春自己的意思也未可知,如今人人都知黛玉定了俞恒,乃是皇后嫡亲的兄弟,他们意欲拉拢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贾敏回了帖子,带着黛玉收拾一番,坐车去了荣国府,林智骑马相随。
宝玉久慕黛玉之名,早换了新衣裳,在贾母房中等候,待见贾敏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少女,形容举止与众不同,胸口如遭锤击,呆在那里半日不动弹了。
黛玉目光一转,将房内之景尽收眼底,见宝玉如此,眸中登时掠过一丝不喜。
因母亲常说宝玉顽劣,又听父兄说起宝玉做的事情,不喜读书倒也罢了,但是常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何等轻浮无礼?便是登徒浪子亦鲜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