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却笑道:“孩儿倒和父亲一样,盼着是个妹妹呢,像苏妹妹一样聪明伶俐岂不好?听说苏妹妹如今身体大好了,也开始读书识字了呢。若不是妹妹,父亲怕要十分失望了,我记得母亲说过,孩儿还没出世时,父亲已经在给妹妹攒嫁妆了。”
提起此事,贾敏不禁莞尔,向封氏道:“真真你们不知道,我们老爷日日都念叨着女儿,从前预备的房舍田庄商铺古玩字画就不说了,旧年好容易得了些上上等的紫檀木和绿檀木,纹理细密,清香扑鼻,老爷见了立即便说给女儿用紫檀木打一张千工拔步床最好,绿檀木做书架不招虫蛀,让我哭笑不得。世上人人都说儿子好,有好些穷人家生了女儿都溺死于马桶,可见女儿家若能平安长大,殊为不易。但是别人再疼女儿,也不像我们老爷。”
封氏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道:“大概世人都不如林大人通透,便是我们老爷,疼爱英莲也跟宝贝似的,记得你们说的苏大人亦是如此,别的,就没听说了。不过,我们和你们不同,我们并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个女儿,难免溺爱得过分了。”
说到这里,封氏叹了一口气,满眼感激地说起来意,道:“若不是林大人,恐怕我们夫妻再也见不得英莲的面了,哪里有如今这样的日子?林大人不仅救了我们英莲,还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处。说起林大人来,我们老爷都后悔,说林大人这样好的人,怎么他从前就那样执拗,竟不肯答应林大人请我们老爷去做先生呢,如今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虽去书院做了先生,也不过是林大人体贴我们没了居住之所,因此我们老爷觉得十分愧疚。”
贾敏听了封氏这番话,十分纳罕,疑惑道:“这话是从何说起?我竟不曾听我们老爷说过,只说好容易才请得甄先生去书院,和颜先生一起,外面提起来,谁不说咱们书院的两位先生博学多才,通透豁达。怎么,我们在金陵,如何救了英莲?英莲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封氏叹道:“说来话长,真真是一言难尽。”说着,眼圈儿也红了。
贾敏更是不解,忙问端的。
原来去年甄士隐抱着女儿顽耍,忽然有个和尚非要化英莲去出家,满嘴里胡言乱语,竟有些不祥之兆,甄士隐和封氏只此一女,哪肯送女儿出家?故此不理睬那和尚的话。不料今年正月元宵节时,家奴霍起抱英莲去看花灯,一时因小解将英莲放在门口,不妨竟被拐子抱走了,亏得遇到林如海派人去姑苏办事,认得英莲,不仅抱回了英莲,还把拐子带回了应天府,从那拐子手里救了好些被拐的男女孩子,多不知家乡父母,都已被林如海收留了。
封氏道:“听林大人派去的人说,是林大人发觉应天府下有许多拐子,专门偷些三四岁大不知事且生得齐整的孩子,还有富贵人家的孩子,平头百姓家的孩子生得再好,也不如富贵人家的品格,这样的孩子被拐子养在僻静处,待到了十二三岁,容貌出挑得好了,便卖出去。天可怜见,林大人派去的人恰好追那拐子到了姑苏,碰到了拐子抱着英莲。”
封氏暗暗抹泪,咽道:“我们夫妇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就英莲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没了英莲,岂不是连心都没了?因此我们老爷特特去谢过林大人一回。后来林大人说我们住的地方不好,常有葫芦庙里烧香,倒得防着走水。原不信,谁承想,还没出正月呢,葫芦庙忽然炸供,竟真的着了大火,从葫芦庙开始一条街都烧没了,连累我们家成了一片废墟。田庄上连年收成不好,住不得,我们原说去投奔我娘家,倒是林大人重提往事,请我们老爷去书院教书,既有学生孝敬的束脩,又有书院的居所,又能和颜先生作伴,比去大如州强些。我们老爷不舍离开姑苏,便应了林大人所请。如今我们已定下来了,我带着英莲特特来谢过太太。”
这一席话听得贾敏惊心动魄,良久方念了一句佛,道:“没事就好。既然府上已是遇难成祥,竟是好生过日子罢。我们老爷和甄先生是多年的交情了,你何必说这些话,倒显得咱们生分?甄先生去咱们书院里教书,我们求之不得呢,还想着等睿儿十岁了,也送他去读书,免得在家里一味苦读,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人才辈出。”
林睿笑道:“我早就听说颜先生和甄先生的名气了,也听说咱们家的书院在江南已是首屈一指,书院建成至今不过十几年,已出了好些进士举人秀才,听说三年前的武状元便是从咱们书院出去的,四方学子都愿意过来,只恨我年纪太小,父母舍不得。”
贾敏道:“你说的那是张大虎,原是你父亲去金陵请颜先生时救下来的可怜孩子,今年大不过二十岁。小时候的他我见过,生得虎头虎脑的,读书的本事极好,不巧他更爱武艺,因此得你父亲资助,命人教他拳脚功夫,不想竟考中了武状元,如今在京城已有了六品的差事。起先你父亲留下他,送他去读书,虽说跟着鸣琴鼓瑟,却没让他签身契,而后咱们离了姑苏,就留他在书院了,没带他进京,怕耽误了他读书,前儿你父亲还说他该娶亲了呢。”
封氏听了,深觉罕异,随即赞叹一声,道:“都是林大人宅心仁厚,若是张大人遇到旁人,哪有今日的前程?便是我们,没有林大人,也没有今日。”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