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宣康帝突至,先后站在几个学子身边看其写文章,又走到林如海跟前。
林如海是此次学子中最年轻的一个,生得又十分出挑,宣康帝见了自是喜欢,站了好一会,细看其文章,虽尚未完,已露峥嵘,不觉点了点头,暗赞一声。
林如海不是没见过宣康帝,心神坚定,目不斜视,别人既有些忐忑,又有些羡慕地看了他一眼,能让圣人停留如此之久,又点头称赞,此次殿试中除了林如海外,再无他人了,他们只道林如海毛头小子有何能耐,不曾想倒是有真才实学的。
宣康帝又看了林如海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蓦地想起老臣,出来后问身边内侍道:“适才那位名唤林海的年轻人,就是六年前扶灵回乡不曾参加殿试的贡生罢?”
那内侍跟随宣康帝日久,忙回道:“小的这却不知。”
宣康帝倒有些满意,身边宦官在外面如何他不深管,但不许他们明里暗里打听朝堂之事,故未责怪于他,反笑骂道:“跟了我多年,你知道什么?倘或没记错的话,就是他了,还是功勋之后世家之子呢,谁说世家多纨绔?我瞧着林如海却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
阅卷后,瞧了考官递上来的十份考卷,果然有林如海的一份。
林如海的字写得最好,文章做得最佳,宣康帝看罢,当即钦点林如海为头名状元,唱完名,特地召见林如海,见林如海举止有度,言谈有致,心中更是喜欢,问道:“卿六年前扶灵回乡,三年前该当回来考试了,如何又拖了三年方至?”
林如海忙恭敬地道:“家慈三年前仙逝,故此守孝三年。”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高中状元,金榜贴出后,阖家上下喜悦非凡,贺客盈门,而上辈子的状元今生却被点为探花,原先的探花没有成为今科的榜眼,而是二甲头名,原先的二甲第二名则成了今科的榜眼。
状元起步便是六品,相信他今生在仕途上也会比上辈子强。
宣康帝听了,倒叹息几声,又问道:“卿曾中过解元、会元?可是?”
林如海谦逊地道:“学生才疏学浅,承蒙座师看重,遂点为头名。”
林如海是老臣之子,宣康帝难免有几分慈和,笑道:“如今卿又中了状元,也算是连中三元了。”说罢,遂赐下金花红衣,令鼓乐仪仗拥其出宫回家。
彼时正当暮春时节,碧柳如丝,繁花似锦,礼部早已预备好伞盖仪,簇拥着状元、榜眼和探花出宫,林如海是状元,先去林如海家,跨马游街,沿途之中路边早已挤满了人,但凡是酒楼茶肆,纱窗洞开,皆是探头而观。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用这句话来形容林如海此时的心态再贴切不过了,他骑在马上,插花披红,行在当前,更显得面白眼清,如玉似星,顿时令人赞叹不绝,探花程胜年方三十,亦是生得俊秀不凡,倒是榜眼王瑞年已四十,显得平平无奇了些。
队伍从酒楼下过,楼上窗边有人便道:“那是新科状元罢?没想到竟这样年轻有为。”
当即有人回答道:“可不是,往年的状元,有几个年轻的?便是进士们,也都是五六十岁居多,在一干老头子中,更显得状元爷不俗了。瞧瞧,这一科的状元生得还这样好,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这样回到家中,父母该如何得意?”
先一人笑道:“我却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只不过家中已无父母了。”
他们皆是有些儿身份的人,身处市井之中,言语不免有些肆无忌惮,后一人忙问是谁,那人便道:“你不记得六年前了,有个年轻的哥儿一举中了会试的头名,因父逝回乡了,不曾参加殿试,不然六年前就成状元了也未可知。”
后一人听了,忙拍手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宁安侯曾孙恩袭一等男的林大人之子?他们家倒是有本事的,多袭了一代不说,还是一等男,如今林公子又中了状元,青云直上指日可待,想如今荣国公之孙、荣国公之子也只袭了一等将军而已。”
先一人感叹道:“可不就是他家,列侯之家,书香之族,惜有一件美中不足,向来子嗣单薄,状元爷并无姊妹兄弟扶持,如今膝下尚无子嗣。”
因这二人说话时倚着窗户,隔壁纱窗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脸上若有所思。
却见这雅间之内有七八个人,五六个穿着半旧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一个奶妈子,倚窗望外的却是小姐。
这小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长眉入鬓,凤眼藏威,兼之肤白唇红,竟是美人一般的人物,身上穿着桃红二色金对襟褙子,大红石榴裙,底下微露两点金莲,头上戴着代表品级身份的钗环,气势非凡,一看便知是娇生惯养的王府郡主。
她瞧着林如海远去的背影,想起林如海从下面经过时,面如美玉,目若朗星,当真是十分出众的人才,不觉面泛红霞,芳心暗动。
奶妈似觉不妥,提醒道:“郡主,别看了,外面有什么可看的?仔细世子回来看到。”
郡主听了,并未离窗,反而拉着奶妈问道:“金嬷嬷方才可听到了,外面都说新科状元年轻有为呢,从楼下过去,果然如同芝兰玉树一般,还是列侯之后呢。”
金嬷嬷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