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走到餐桌旁,取一双碗筷,径自地用了起来。
有时间,人越是想要躲避的时候。就越心虚,越彷徨。用餐的时候,她忍不住就把目光往他那里瞟。她想知道真相,却又惧怕真相。
她怕有一天,当如今赖以生存的恨一点点的消失之后,她对他,就只剩下那些不该有的感情了。可是……可是……她的父母呢,含冤受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心里在发酸,像是喝了几十年的陈醋一样。酸涩的感觉,沁入到了脊髓里去。
碗筷触及桌面,瓷片与桌面碰撞的噪音,在不大的客厅里回响。黎夕抛下碗筷,一个人跑向了房间里。如果现在能有一个壳,能够装下她。她真想做一辈子的鸵鸟,一辈子的蜗牛。
但可惜,现实总是在逼人一步步地走向绝境。
不知是心里还是生理的反应,喉咙口处忽然有一种喷薄而出的呕吐感。身体禁不住瘫软倒在了地上,她趴在垃圾桶上,歇斯底里地呕吐着。瘦弱的手指,攥着垃圾桶的边缘,甚至连青筋都隐约可见。
身后,有一双手轻抚着她的背弯,以一种极其温柔的姿态。她本来是应该厌恶他的,只是,在他触碰到她的那一霎那,她忽然就贪恋了他的温度。
她任由他给她喂水,再把她抱起,放在床上。当他走开的时候,她甚至有一股想要求他别走的冲/动。只可惜,她的动作总是慢了半拍。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替她阖上了门。
房间里是静悄悄地,或者,几乎是死寂的。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环境里流动。她这才知道,即使她曾经拥有的再多。现在,她一个人也是孤苦伶仃的。
结果,往往比过程重要,不是吗?
眼皮重重的,她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一声启门声响起。木轴转动的声音沉郁作响,江聿琛从门外,端着一碗薄粥走了进来。
黎夕是假装睡着地,她不敢看他。现在,当一切还是谜一样的时候,她只能选择沉默。
他扶起她,垫了一个软垫在她的身后。黎夕睁开眼,结果他递给她的白粥。她没有喝,只是一勺一勺地捣弄着。
“刚才吃的全都吐了,快点趁热喝完了,好好睡一觉。”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本应该是不耐烦的表情,在他的眼神里却读出了宠溺的意味。
黎夕没有看他,仍是低头搅动着。白皙的米粒,柔软地躺在米汤里,皎洁地就好像是冬夜里的白月光。她几乎能想到他的表情,浓重的眉宇微微拢着,甚至连鼻梁都是高高耸起的。他一定很不耐烦,但是,还会拿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眼神看她。
她舀了一口,放在嘴里。甘甜的米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却并没有饥饿感。她只喝了几口,就又还给了他。
“怎么不喝了?”
“不想喝了。”
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对话,却是自那次之后,第一次的对话。
江聿琛看起来很高兴,因为,他甚至眼角都带着些欣慰的笑意。如果长此以往,他只要能好好守着她,即便她不爱他也是好的。
他正想走出去,让她好好睡会,养养精神时。她却突然开口:“江聿琛,我辞职了。”
“嗯。”他只是回答了她极为敷衍的一个音节。
许豫旬回Z市这件事情,江聿琛早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原本,她跟许豫旬在一起工作,确实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当她真正辞职,划清界限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不痛快了。远离,是否是因为还心有芥蒂呢?他弄不明白。
黎夕看了一眼他,而他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惊讶。她忽然又觉得释然了,或许自己在江聿琛心里,应该不过是边边角角罢了。
如果是这样……
她想了想,继续说下去:“过些日子,我可能会离开Z市。可能以后会到C市住些日子,估计……可能会在那里定居。”离开这里,是黎夕很早就有的一个想法。只是在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想逃离。而她也觉得,或许时机也已经到了。
他转过身,用沉郁的目光看着她。那种眼神里,交织着愤怒与不干:“然后呢……”
“我们离婚吧。”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黎夕都觉得恍如隔世。她从没想过要跟江聿琛结婚,因此当那张结婚证摆出来的时候是震惊。而现在,说出离婚二字的时候,则是释然。
“不可能。”他只单单回答了这么几个字。
有些怒意在酝酿,她有些气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张结婚证也是你托了别人办的吧。江聿琛,那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如果我把你告上法庭,我们照样是可以离婚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地沉沉的,像是遍布了乌云:“而我,现在只是不想让我们俩,都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