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当年的老国公爷也不过是一介泥腿子,连个大名儿都没有。只因当时圣人刚刚即位边疆不稳,又不敢放那些根基已深的大将前往,这才叫他出了头。拼杀了十几年,立了赫赫战功方晋了显爵,新荣之家,倒是有钱,可是却短了礼仪。姑娘们能读书便很了不得了,哪里还连喝个茶都唧唧歪歪挑三拣四?谁懂这些呢?
便是养着姑娘们长大的老太太也是不通这些的,老太太又不肯叫大太太二太太与姑娘们亲近,自然就不知道人家素日里都在研习什么。与那些簪缨大家的姑娘们凑到一处,果然就被在各处上被笑了几次,这一次,便是永丰侯家的姑娘在茶水上埋汰了一下几位姑娘。
“太太身边的丫头,也喝不出来?”三姑娘便在一旁冷笑道,“都说太太是最风雅的人,怎么贴身的丫头,竟连这些都不知道?真丢了太太的脸。”
她连着发难,六姑娘脸色就是微微一冷。如今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还不出声,竟显得大太太也是好欺的了,想着这几日太太待她的关照,锦绣便只淡淡道,“奴婢才到太太身边几日,自然学不出太太的风采。来日奴婢学完了,便来姑娘处请姑娘看看,姑娘也就知道主子的风雅了。”
她说得不卑不亢,便是大姑娘在一旁都流露出赞赏之色。见三姑娘已然又要拍案而起,便横眉道,“三妹若是身体不适,便自去休息罢!”若是还未定亲,惧着老太太,她或许还让着三姑娘几分。如今她已有了前程,还怕三姑娘?简直就是笑话!
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又见姐妹们神色冷淡,三姑娘只冷笑了一声,便起身就走。见她头也不回,招呼都不打一个,四姑娘便赔了个罪急匆匆追了去。一时间众人便沉默了起来,之后七姑娘不乐道,“三姐姐总是这样,掐尖要强,如今越发的不将我们看在眼里了。”
“她性子不好,你多让着些。”大姑娘劝道。
不过是个庶出。七姑娘这句话本都到了嘴边,然而却见了眼前的大姑娘,不愿叫她听了跟着没脸,只嘀咕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去。片刻之后,也不再管什么三姑娘,只撅着嘴道,“宋画那死丫头又下帖子了,只怕还是要在这水上笑我一场,我,我不要去了!”一群人凑在一处什么吟诗作画的,她都要困死了!
大太太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养出七姑娘这般干净人儿,锦绣便在心中称奇。
之后又想到关于这旧年雨水的一件趣事,便不由脸色一动。
六姑娘虽然冷淡些,然而三姑娘七姑娘没脸,她也不光彩。况七姑娘虽然是三房的,然而心胸开阔,与她最为亲近。如今有心想要找个机会叫她在那永丰侯家也显一显,却想不出好主意。见锦绣若有所动,想到前几日关于自家兄长的流言最后偏到了始作俑者的头上,听太太说起就是这丫头的主意,便在心中一动,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并没有。”又不是在大太太跟前,锦绣并不想着露脸。
“只是随便说说,也是叫我们心里得些主意。”六姑娘只笑道。
微微犹豫,又见几位姑娘并无不虞,锦绣这才轻声道,“再是旧年的雨水,也比不得雪水。”她敛目想着从前那书上的记忆,便继续道,“到了冬日里,取了梅花儿上的雪装起来埋进地里,存上几年,用那个泡茶,茶水轻浮无比,也极风雅。”她对那些记得不多,因恐露怯,便闭口不言。这竟显得锦绣谦逊,六姑娘便在心里满意颔首,觉得大太太这回挑的人倒是个懂事明白的,只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书上看到的。”锦绣轻声道。
“你竟识字?”六姑娘诧异极了,然而又见锦绣虽然恭敬,却并不十分卑微奉承,便生出几分好感,颔首道,“读书能明事理通世情,跟在太太的身边,也是你的缘法了。”
“大伯母身边儿的人儿,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得了锦绣的计策,七姑娘只觉得万分的好,抚掌笑道,“这一次,也叫宋画没脸一回,叫她知道知道,也不是她永丰侯府才知道什么是风雅的。”又忙与锦绣道,“好姐姐,你还有什么好法子没有?都告诉我。”
“若不是凑巧那古书里提到了这个,奴婢这等榆木脑子,哪里会想到这些。”锦绣只含笑道。
今日她的风头出得够多了,并不是她的本意。若是可以,她还是更喜欢闷声发大财,多服侍太太,偷偷攒银子,也不招谁的眼,年纪到了就出去,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似乎想到了锦绣的心思,六姑娘只微微一笑,便与七姑娘岔开了话题。七姑娘年纪小,被旁的话题一引立时便忘了这件事儿,锦绣与红玉在一旁跟着服侍了一回,等到了几位姑娘都倦了,这才散了,自与红玉一同回了碧梧院。
刚刚回了自己的屋子还未歇口气,便听得外头有人笑了一声。一探头,便见七姑娘身边的丫头惠香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锦绣忙请她坐,又取了今日太太赏的两盘果子给惠香端来,这才听红玉问道,“姐姐怎么来了?”几位姑娘身边的大丫头都年长些,就是为了更尽心妥帖地照料姑娘,这惠香就已经十五,听说已寻了人家,转年就嫁出去了。
“姑娘疼你们俩,刚回去就叫我取了东西给你们送过来。”锦绣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