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时候来,太后的元宁宫总是弥漫着一股檀香气息,可这气息非但不令人感到心神宁静,反而让人觉得压抑。
想来也不奇怪,但凡能在这宫里笑到最后的,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说来夏望之说的倒也不错,这后宫的红墙绿瓦,看似锦绣非凡,实则下面埋着的全是森森白骨。
这样的地方,就算再有所谓的龙气压制,恐怕也是不吉利的才对。
不过,连她都能从黄泉捡回一条命来,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怕是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如果不幸泄了密,最后落得的多半就是被活活烧死在菜市口的结局。
萧锦深吸了一口气,她前世一直觉得所谓钦天监不过是欺世盗名,更别说什么气运一流……但切身经历过一场,再回头想来,说不定所谓的龙气当真存在。
不然……又是什么东西替大夏震住了这些所谓的魑魅魍魉,又是什么能决定究竟是谁能登上那个天下至尊的宝座?
“皇后过来了?”太后笑得温柔慈爱,和从前一模一样。
可萧锦却不会再掉入她所构建的陷阱,当真以为她在深宫中无所作为,当真是一心向佛,对两个儿子真心疼爱,就算是略有偏心,最后却依然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想来,真是太过天真。
不知最后的当胸一箭,又是不是出自于眼前这个正在慈爱微笑的老妇人之手呢?
“媳妇这些日子都没来向母后请安,还请母后见谅。”萧锦表面上还是诚恳地认了错,贴心地在太后身边坐下,“母后这些日子倒是瞧着精神头不错,想来还是佛祖庇佑。”
太后却笑了,“哀家瞧着应当是前些日子皇上请了人在宫中驱邪,先帝虽然走了,可却依旧放不下宫里的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却显得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果然来了,萧锦心中不由一紧,可面上却还是笑道,“母后多虑了,父皇是在天上庇佑大夏,才特意托梦来让皇上在宫中做法,只是请的是道士不是和尚,还请母后不要在意。”
“左右是皇上做梦,哀家怎么会多话,”太后道,“而且这道士倒也的确像是有几分本事,哀家这段时间连觉都睡得好了,不知皇后可有这种感觉?”
你倒是当然能吃好睡好,刘家大捷,眼瞅着如果没有大意外必然又是会有封赏的,所谓春风得意不过如此,哪还有心情不好的?
只是太后既然挑起这个话题,那么必然有她的用意,不会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让萧锦蒙混过关的。
“母后心情舒畅,媳妇自然也就睡得好了,”萧锦笑道,“谁不知道,母后就是宫里的老祖宗,是得了佛祖庇佑的,只要您安好,这宫里个个都觉得好。”
“皇上也是个有心的,”太后拍了拍萧锦的手,“哀家听说他借着这次的机会,把那些久不见天日的嫔妃们都诊了脉瞧了病?”
“也是先帝去的早,不少后宫嫔妃都没福气,先后便跟着去了,依照哀家看来,除了瘴气还不够,那些嫔妃在宫中也可怜,一直孤零零待着,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跟着,若是膝下无子,家里还有人的,都找个日子让家里人接出去出去荣养些日子才好。”
怕是接出去荣养是假,夺命才是真。
萧锦虽然心中如此想,可口上却并不和太后冲突,“母后的心思自然是好的,可眼下正打着仗,若是在此时将人放出去,还不知道外边怎么想呢。”
“不如这样,等仗打完了,咱们再好好筹备筹备,有家人的自然让家人照料,若是不幸家人都不在了的,也让她们去行宫住住散散心,也好让这些久居深宫的嫔妃们感受到大胜的喜悦。”
“不知母后觉得这样可好?”
太后的意见被以另一种方式驳回,萧锦说的又是顺理成章,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意敷衍了两句也就罢了。
不过太后岂是这么善罢甘休之人,她笑了笑,话题又转到了先前的路数上去,“说起来,皇上这次让太医看诊,这些宫人的身体如何?”
这才是戏肉所在。
萧锦站起身来,正色在太后面前跪下,“这正是媳妇要向母后禀报的,这次太医诊脉,可诊出了一桩大蹊跷。”
“媳妇究竟年纪轻,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大明白,也幸而母后疼我,也就只能厚着脸皮来请教母后了。”
若是萧锦想说,自然早就说了,怎么还会在此时才来装模作样地表忠心?
太后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有所不快,可面上却还是那副和善模样,见萧锦跪下忙不迭惊道,“皇后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说话?”
话虽这么说,命墨香来扶的动作可是足足慢了好几拍,愣是让萧锦把这个礼行了个完全。
被墨香扶起来之后,萧锦这才在太后旁边坐下,缓缓道,
“母后,太医诊断,这宫里不少嫔妃体质都偏寒,不利于生养,不知母后久居宫中,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太后大风大浪见惯了的人,怎么会被萧锦这么点小笼子套到?
她颇有些惊讶,“后宫中嫔妃虽然多,可从没听说过集体体质偏寒这个道理,可查出了原因?”
萧锦并不意外太后会装傻,她故意做出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