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倒是没想到你是个胆大的,”萧锦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瞥了容晴一眼,“你便不怕误打误撞,万一不是本宫所为,抑或是本宫将你的话转述给容妃?”
“娘娘乃是胸怀大志之人,岂会被此时一时困境所扰?”容晴轻轻地笑了笑,“眼下虽然看起来容嫣风光,但这风光也是旁人给的,太后娘娘真心宠爱之人乃是皇后娘娘,恕嫔妾多嘴,太后娘娘此时却非但对娘娘遭遇不闻不问,似乎还隐隐有放纵之势……容嫣此时越是张狂,以后摔得也便越惨。”
“你倒是嘴甜,”萧锦丝毫不为所动,“你先前所言,昔年皇上在容家看中之人乃是你,后来又言你同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干系?”
“若是当真有仇,又为何送你进宫,不在当时便将你送与皇上?”
“娘娘明鉴。”容晴分明不在意萧锦刚才话中的贬损之意,淡定从容。
萧锦不禁微微纳罕,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子,若是早日送到夏望之身边,怕容家得益远非现在容嫣可比,为何从上辈子到这世,容晴始终都未能站在权利的核心?
“嫔妾虽是容家女……”容晴顿了顿,忽然抬头对着萧锦一笑,“不知娘娘可听闻过容恨水?”
如何没听过?萧锦心头微微一凛,“容恨水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见萧锦听说过容恨水,容晴面上的笑容反倒更苦涩了些。
“如果容恨水是你父亲……”萧锦皱了皱眉,“容家为何要把你送进宫来?”
“因为那是父亲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容晴的声音中染上一分冰雪之意,“父亲从漠北传回消息,让嫔妾一定要进宫。”
容恨水一事萧锦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内里竟然还有这般门道。
容家是地道的京城大家,容家前任族长容梦龙生性风流,费了大心思从江南娶回花魁一事闹得京城风风雨雨。
京城从来最不少的便是这等花边消息,原本这消息过了也就罢了,容梦龙为人花心,纳了新人依旧日日混迹于秦楼楚馆,若当真不过再是一场负心薄幸的风月反倒好了,可偏偏花魁生了个名动天下的儿子。
容恨水。
三岁能吟五岁能诗,连中两元,若非着实年纪太小,殿试便晚了几年,说不得又是一个连中三元。
时人皆赞容家子,更有华章绝句流传于世,更令人击节赞叹的则是容恨水的策论,完全脱离了一般文人的空谈,言之有物且切中要害,更兼之切入点精绝。
正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入朝为官一展抱负之时,这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先帝时有一桩谋反大案,龙颜震怒,下令彻查朝野,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容恨水卷入其中,容家百般活动方才保住其性命,流放漠北。
关于容恨水为何卷入此案一直疑团重重,不少其好友都暗指真正谋反之人乃是现任容家族长容居林,容恨水不过是替人受过。
奈何容家势大,无人敢直撄其锋,容家曾名动一时的天才,就此陨落。
若是容晴是容恨水的女儿,那倒是很好的解释了容家在有容嫣这等歹竹的情况下,为何会出现容晴这根好笋。
这仇,当真是不共戴天。
“容恨水从漠北递回来的消息?”萧锦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以为这位风流才子早就受不住边塞艰苦客死异乡,不想竟然还活在人世,甚至还有余力将手伸到容家来。
容晴古怪地笑了笑,“娘娘先前不是问嫔妾,为何初见皇上明明看中的是嫔妾,送去的却是容嫣?”
“容居林担心嫔妾入宫后会对容家不利,便对皇上言及说嫔妾出生时便克死生母,乃不祥之人……”
“皇上信了?”萧锦简直有些瞠目结舌,夏望之可是敢在佛祖面前花天酒地之人,指望他怕这个,未免有些太过无稽。
“皇上爱美人。”容晴垂下眼,温柔道,“容嫣容晴,并无甚分别。”
这倒是个看得清的。
“你说容恨水从漠北传回消息,这才能让你进宫?”得知容恨水还在世的消息,萧锦心中顿时活络了起来。
上一世倒是一直没听闻他的消息,想来是因为容晴之死,这辈子保住了容晴,倒是不愁他不自投罗网。
“父亲乃是为容居林顶罪,昔年谋反之人乃是容居林!”容晴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非父亲被流放漠北,家母也不会因为悲痛过度早产,以致生产时大出血早亡!”
看来容家倒还是有几个容恨水的心腹,不然容晴怕也长不到这么大,更别提还能和容嫣一起出现在夏望之面前。
“此仇……的确不可不报。”萧锦微微颔首,“你肯把这些告诉本宫,本宫倒是有些相信你的诚意了。”
“嫔妾愿为娘娘做牛做马,只求让容家之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容家眼下如日中天,可若是能让容恨水回来重掌容家……萧锦微微眯起了眼。
“来人,给容贵人上茶。”
见对面的容晴僵硬的肩背终于有了些松缓的迹象,萧锦的笑容越发和缓,“不必紧张,在此处你可以尽管放心。”
不想竟然有此神来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