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爷面色温润,目光似是虚无看着远方,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透着阴冷。
卫章顺着姚延意的眼神,侧了侧脸——那是云都城的方向。于是卫将军冷然哼道:“不管是谁,只要被我查出来,绝不放过。”
睡梦中的姚燕语一点也不轻松,朦胧中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像是被烈火炙烤着。身体里有一股清凉之气在与这烈火做斗争,来来往往把她折腾的半死。
翠微拿着帕子守在一旁,不停地给她擦汗,听着她睡梦里痛苦的呻吟,一边哭一边自责。
宁氏带着女儿守在姚燕语身边,眼泪也一直没断过。
姚萃菡小姑娘倒是不难受了,她体内的毒被姚燕语施针解了大半儿,在吃一点消毒丸,基本已经痊愈,只是暂时不能吃奶妈子的奶了,只能喝点细粥。
宁氏看着姚燕语通身被汗湿透,忍不住说道:“翠微,你不是会施针吗?你给二妹妹针一下,或许会减少她的痛苦。”
“二奶奶,我那点针法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解毒是万万办不到的。姑娘的针法我也只学了点皮毛而已,绝不敢轻易在姑娘身上施针。”翠微万般着急,却也不敢不听姚燕语的话,“而且姑娘说了,她睡一觉就好了。我们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儿!”宁氏急的团团转,“哪有谁中了毒睡一觉就能好的?不然把那解毒丸再研开一粒,给妹妹喂下去吧?”
翠微想了想,说道:“也好。”
于是冯嬷嬷和翠萍过来,大家一起给姚燕语又吃了一粒解毒丸,喂了一碗温开水。
姚燕语睡了两个时辰之后,体内的那股清凉之气开始渐渐地占了上风,五脏六腑的炙热慢慢地被压制下去,汗也没出那么多,脸色也一点点回复正常。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姚延意叫宁氏带着女儿先去睡,自己和金环雪莲等几个人守在旁边。
至四更天的时候,姚燕语终于悠悠醒转。
因为汗液里带着毒素,而毒芹的毒素又有一股怪味,所以姚燕语一醒过来就觉得十分难受,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
姚延意还怕她出了那么多汗若是洗澡会对身体不利,便叫翠微打了水来给她擦身,自己则躲了出去。
卫章一直没睡,见姚延意出来,因问:“她怎么样了?”
“醒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姚延意舒了口气,只要二妹醒了,一切就都会好了。于是他拍拍卫章的肩膀,劝道:“从江宁城到现在,还没有一天消停过。你比我还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卫章盯着船舱的窗户纸上来回晃动的人影,低声说道:“我想见见她。”
姚延意一愣,转头盯着卫章,慢慢地说道:“这个……不合规矩吧?况且都这个时候了,不如明天?”
卫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纱上的人影,以沉默表示对抗。
姚延意无奈的抬手拍拍额头,说道:“她刚醒,出了一身透汗。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见你。”
“那我等一会儿。”卫章说着,侧转过身面向浩淼的水面。
姚延意瞪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暗骂,想不到这假货还是倔驴脾气。于是无奈之中叫住了一个端着水盆出来的丫鬟,问:“二姑娘怎么样了?”
“回二爷,姑娘已经更衣完毕。”
“你进去说一声,若是二姑娘无碍的话,就请出来一下。”
“是。”小丫鬟把水盆里的水倒掉后,转身进了船舱。
不多会儿,一身象牙白色素衫裙的姚燕语从船舱里出来,脸色还苍白着,风一吹,裙衫飘扬,整个人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叫人生出一股我见犹怜的风情。
姚姑娘行至卫章和姚延意跟前,低声道:“二哥唤我有事?”
姚延意转头看了一眼卫章,皱眉道:“卫将军要跟你说一下有关那什么毒芹的事情。”
“喔。”姚燕语转头又看向卫章。
卫章低着头看她,薄唇微微的抿着,不说话。
如此怪异的气氛让姚大人浑身不自在,于是没好气的说:“你们聊吧,我去看看菡儿。”
“是。”姚燕语轻轻点头,看着她家二哥瞪了卫将军一眼,撂下一句‘燕语刚醒过来,这里更深露重的,你们有话简短说’便拂袖离去。
船舷旁只剩下了两个人。
卫章方伸出手去抓过姚燕语的手,轻轻地攥住。
姚燕语微微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罢了。
“去那边走走。”卫章知道窗户里面有不少人在看着,不想在这里给别人当风景,于是拉着姚燕语往船尾的方向走。
“哎——”姚燕语刚出了许多的汗,身体处于脱水的边沿,全身无力,被他一拉险些跌倒。
卫章忙停下来,手臂绕过她的纤腰,半扶半抱着把人带向了船尾。
大船依然在前行,船底的浆搅起白色的水花,在黑暗如夜的河面上,特别的耀眼。
姚燕语伏在船尾的舷上往下看。卫章环视左右,用特殊的手势把周围两个值勤的人赶走,然后扶着姚燕语靠在船舷,拢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