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送老太太忽然捂着脸大哭起来:“你这是要绝我宋家啊!”
门外廊檐下,一溜儿丫鬟都垂手侍立,听见哭声,其中一个丫鬟抬起头来往屋子里看。
旁边一个丫鬟立刻说道:“不许窥测主子的*!你想要我们都跟着你受罚么?”
那个好奇的丫鬟立刻低下了头,没敢吱声。
靖南伯府这些日子请医延药,靖南伯夫人几乎哭瞎了眼。
一碗碗的汤药跟水一样喝下去,只是宋岩青身上的那些红疹癍疮却丝毫不减少。
靖南伯老夫人哭道:“老姑太太不是说让姚家那二丫头过来给岩青治病么?怎么这两天过去了,人还没来?”
靖南伯夫人叹道:“我叫人去问了,说是姚家二姑娘把老姑太太气晕了,被他们家太太罚去庄子上思过去了!”
“思什么过?要思过也要先给岩青看了病再说啊!”靖南伯老夫人一边哭一边骂道:“都是他们家那个小狐狸精害的!我的青儿受了惊吓,才吓出一身的病来!不过是个庶出的小贱人罢了,谁知道不是她有心勾引想攀上我们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倒好,你们先把自己的孩子打骂一顿,如今病了,又不管了?!”
靖南伯夫人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岂有不心疼的?
这会儿又被婆婆指责,几日来压在心头的火气也突突的往上窜,因冷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难道是我眼看着青儿去死?姚家老太太是咱们家的姑太太,是老太爷的嫡亲长姐,她撒手不管,我们做小辈儿的又能怎么样?”
靖南伯老夫人手里拐杖一摔,怒道:“你也不用拿话填对我!我老婆子这就去姚家!当初他们家老太爷巴结着娶了我们家的女儿,他们姚家若是没有我们国公爷的提携,能有今天?!现在看着我们败落了,想一脚踢开?休想!”
“备车!”靖南伯老夫人七十多岁的人了,丢掉拐杖后虽然说不上健步如飞,但也还挺有气势。
靖南伯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家老太太往外面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就这样找上门去,摆明了是要撕破了脸皮了!那姚远之岂是善茬?
姚远之当然不是善茬,但他还不至于为这些烂事儿操心。他的妻子王氏主理中馈,若是摆不平这些事情,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也要让一让了。
王夫人似乎也有预感靖南伯府的人会上门,便早早的把娘家的嫂子江宁织造王珂中之妻李氏给请了过来,李氏也是个剔透的人,只说是来瞧王夫人的病的,王夫人心口疼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李夫人说是来探望妹妹,来的时候却带了不少的人来,若是细看,跟来的仆妇十个有七八个是青壮媳妇,男仆一个个更是精神抖擞,一看就不是寻常家仆。
靖南伯府虽然说是国公世家,但到了靖南伯这一代已经是没落了。
家里的男人不学无术,一代不如一代,祖宗留下来的爵位就要保不住了,宋岩青又不读书,无法从科举入仕,只留着个空架子。
别说跟姚家比差了太远,就是织造府王家,他们也比不上。王珂中名义上只管着皇族的织造,但实际上却是皇上的心腹。否则,凭什么他的儿子能娶定候的嫡长女为妻?
同为娘家人,宋老夫人的娘家弟媳见了王夫人的娘家嫂子,那气势便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说说看你们要比什么?
比家仆,你的人不如人家的多;比财富,靖南伯府一日不如一日,简直是入不敷出。比在朝中的势力?王珂中是皇上信赖的近臣之一,而且跟定候府联姻。
比祖宗?对不起,你家祖宗早就入土为安,化为尘埃了。有本事你把你家的祖宗牌位拿出来?
怕也是没用的吧?
气势汹汹而来的靖南伯老夫人进了总督府的门,一见只有宁氏和江氏出来迎接,而不见王夫人,心里的火气便更旺了几分。然而进门后看见坐在旁边的王珂中夫人后,那旺起来的一把火又无声的熄了下去。
李夫人端坐在那里喝茶,微笑着跟靖南伯老夫人寒暄,靖南伯老夫人也只能堆起笑脸来跟李夫人说客气话。李夫人是来探病的,靖南伯老夫人也是来探病的。两个人客气了几句,江氏便说老太太请老夫人去宁瑞堂。靖南伯老夫人便偃旗息鼓的走了。
李夫人倒是起身送了送,最后冷笑一声转身回来直接去王夫人的卧室。
王夫人靠在床上,见了娘家嫂子,无奈的叹息:“家里这些破事儿,让嫂子操心了。”
“这个世道,若是怕事就没法活了。你就是脾气太软,妹婿一个读书人,这样那样的规矩也太多了!”李夫人挨着王夫人坐下来,她是武将出身的女儿家,骨子里很瞧不上文人那些酸腐做派。
王夫人忙拍拍她的手,笑着劝道:“他也是没办法,若是苛待老太太的名声传出去,被人抓住了把柄,可真是不好说了。”
李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总不能凭着她们闹下去?”
王夫人现在只盼着姚燕语赐婚的圣旨赶紧的到,于是叹了口气,说奥:“也闹不了几天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王夫人默默地想,想要这个庶出的女儿为家族赚取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