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山下,辛若甫横坐在悬于半空的剑身之上。
他左手撑着身子,提着酒葫芦的右手放在支起来的右腿膝盖上,左腿悬在剑外晃荡着。望向天空那一轮渐渐淡去的明月,等候着余归遥的出现。
...
余归遥被一脚踢在屁股上之后,从空中飞速坠落时整个人是懵的。
但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头下脚上的状态,为了避免脸先着地的窘迫,他迅速在空中调整姿态,以腰为轴在空中一个翻转,而后双腿微屈,准备着陆。
余归遥身材颀长,体态匀称,再加上极佳的身体协调性,使得他在空中翻转的姿态极具美感。
可惜即使是调整了着陆姿态,甚至在双脚落地之后马上贴地做出了一个翻滚,余归遥仍然是在起身之后一个踉跄,前冲几步摔了个狗啃泥。
没有元力加持的情况下,余归遥双腿在落地之时被震得一阵发麻。
他爬起身来,望了望即将升至中天的圆月。又低头看了看脚下。
此刻他正置身于一座山峰之上,却没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慨。脚下是崎岖坎坷的山石。从下方山腰处浓密的植被来看,这该是一处渺无人烟之所在。
师父竟是要自己在不借助任何元力的情况下,在短短两三个时辰内于这座高耸入云的荒山中找出一条下山之路么?
云雾缭绕之间,一阵寒风吹过,冻得余归遥瑟瑟发抖。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冒出的一丝失措,向山脚奔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崎岖山石之间,余归遥每向下一步,都要用力稳住身形。因为一个不慎都有滑落的可能,他不敢将步伐放得太大,但是时间紧迫,步伐太小又必然赶不及,只能在这荒山之上小心翼翼却又焦急万分的跑跳着。
一段时间之后,余归遥已经能够根据自己的落点以及下落时的身体姿态及时作出调整,并且一步落下之前,早在心中规划好了接下来数步的最佳路线。饶是如此,他的体力依然在飞快的消耗着...
脚下不远处是一片绵延至山脚下的茂密树林。这种生长在岩缝之间的树木,极其坚韧,高耸挺拔,四季常青。林间偶有倔强钻出岩缝的杂草,此时也早已枯萎。林地之上,层层枯叶衰草覆盖,掩盖了嶙峋突出的岩石,加上树木遮挡视线,使得林中较之光秃秃的山顶处更加凶险。
也许是余归遥太过心急,跳入林中之后,竟是彻底放开了脚步,在一棵棵树木之间穿梭,双手交替勾住经过的树干,将身体荡出一个个优美的弧线,向下飞奔!
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落林间,在枯叶衰草上照出斑驳柔和的光点,余归遥在林间飞速穿行。尽管每一次缓冲都会耗费他不少的体力,但是这样的速度却让他感到十分欣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天亮之前肯定能赶到山下!
——“咯噔!”
就在余归遥兀自欣喜时,脚下一个踩空——他到底还是太大意了,忽视了林间岩石的坑洼。
只见他落地时右脚向内翻转,以至于脚背着地,重重地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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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扭之下,钻心的刺痛感从脚踝处传来,余归遥当场趴在了地上,虽然有落叶覆盖,尖锐的岩石还是刺得他身上生疼。
余归遥勉强起身,摸了摸肿起来的脚踝。尝试着走了两步,却发现此刻的右脚根本不能着力,他倚靠在树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此刻终于止不住的往外流,只是喘几口气的功夫,就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浑身湿透。
事已至此,余归遥反倒是没有悔恨与惶惑,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要想的应该是如何去解决它。其它的一切想法都是多余。
他反身趴在地上,呈爬山的姿势,打算这样倒爬到山脚下去。这样虽然慢,却是当下最有效的办法了。可惜的是此处林间山势并不算十分陡峭,刚刚以双脚跑跳,这林间的坡度自然是最适合的,也是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最快捷的路径。如今被迫改变策略,余归遥也只能铤而走险,从林边峭壁攀援而下了。
余归遥如螃蟹一般横着从林间爬到了峭壁边缘,双手慢慢抓住了峭壁上突出来的石块,左边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便附在了峭壁之上。
现在,他要以攀岩的姿势倒着从这座峭壁之上爬下去!
这是比攀岩更累、更危险的举动。每一步落下,都要当心踩空;还要把握好下降高度,以免出现下坠力量过大导致无法在峭壁之上支撑猪身体而坠落。
余归遥原本所剩不多的体力正在飞快消耗着,每下降一步,他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喘两口气。但是他更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自己停下来,那可能就再也没有继续爬下去的勇气了。
于是他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坚持着。眼前的岩石渐渐模糊,照在石壁上的月光也像是水一样流淌起来。他要抓不住石块了。原本只有右脚踏在岩石上是虚虚的,可是现在自己的左脚也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贴在石壁上的身体也慢慢后仰——这是脱力的征兆,可是余归遥还是在努力的抓紧手中的石块,哪怕他的努力显得那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