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何打算?”裴湛闻言蹙眉道,想了想又说道,“我给你的密信你也看过了,庐陵王有意与咱们家结亲,明里暗里的指定了你。我并不愿如此,知你也不愿意,便给你去了密信,想着让你母亲给你寻一门亲事,那怕掩人耳目也罢。如今你把一个婢女带到庐陵,让我如何跟庐陵王交代?若庐陵王逼迫你休妻,你能回绝?若是回绝,岂不是明摆着让那陈留郡主难堪?”他越说着便越觉得气愤起来,方才那份温和便消失殆尽。
裴邵竑并未立即答话,却转头看着阿瑄。
裴湛觉察出他的意图,立时便道,“你有言便直说,阿瑄可以信任。”
裴邵竑这才回道,“父亲,如今献、庆二王入主金殿,囚禁先皇子嗣,这已是天下皆知之事。庐陵王想要起事,所举旗号必与汉王相同,不外是为了正统。曲莲虽为裴府婢女,却是先皇谕旨赐婚。庐陵王若是强迫儿子停妻再娶,便是藐视先皇圣旨,与之大意岂不相悖。”
裴湛闻言倒是一怔,细细思忖后又觉得长子这番话确有道理。只是那庐陵王心性多疑,又是个有天没日的性子,便是勉强认可此事,日后不免有些芥蒂。又想着儿子乃侯府世子,将来更是要承爵,若这将来的侯夫人竟是出身灶下婢,不免让人耻笑,因此便有些犹豫不决。
裴邵竑见父亲蹙眉思量,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妨却突然听到立在一旁的阿瑄向父亲拱手道:“侯爷不必苦恼,世子所言极是。那庐陵王虽气量不宽,却也分得清轻重。世子乃侯爷嫡长子,又是先皇亲封世子,这等身份却谨遵先皇圣旨,立一婢女为夫人,岂不更显大意?至于身份……”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能成大事,什么身份不是信手拈来?”
阿瑄最后那句话,说的有些让人莫名。
裴邵竑正在心中琢磨,却见父亲终是点了点头。他心中便是一喜,方才那份疑惑便暂时抛于脑后。不管如何,结果确如他所愿。
他看向阿瑄,冲其微微点了点头。阿瑄却只是回以一笑,便又如木桩般杵在案前。
38、
裴邵竑将如今京城的形势、汉王在南北直隶的布防都细细的说与二人,这一说便说到天色擦黑的时辰。阿瑄虽与他一同前往京城,却因当时京城严防而不得入内,对于京城内的形势,他确然不如裴邵竑清楚。
见天色已晚,裴湛留两人在外书房简单用过饭后,便打发他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裴邵竑走出外书房时,已是星斗满天。
他心中惦记曲莲,便快行一步下了那青石台阶,却不妨被身后的阿瑄叫住。他回头望去,便见到此时还未下阶的阿瑄。橘色的灯光透过外书房红木对扇门的格子,零零落落的洒在他的身上,却平添了几分茕茕孑立的落寞。
裴邵竑心头一怔,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见裴邵竑停住了脚,阿瑄脸上温然一笑。他本就一副书生模样,即便这几年跟着裴湛出入北地战场,却依旧不像个行伍中人。
他步下阶来走到裴邵竑面前道,“世子此时可有闲暇?”待见到裴邵竑眉间微蹙,便又恍然笑道,“是思虑不周,世子现下恐怕无心与我言谈。”说到此处,他又问道,“大奶奶可安好?”
见他如此道,裴邵竑淡笑回道,“已请了大夫,不碍事。”说罢,边冲他点了点头,这才自去。
待回到点翠阁,却看到曲莲坐在东次间的炕上,依着一个宝蓝色团花锦缎的大迎枕,正端着个小碗喝着药。她乌压压的黑发还有些半湿,此时只简单的在左肩头挽了个发髻,拿一根白玉素簪子绾住。身上换了件月白色绣竹节暗纹的杭绸褙子,被迎枕那鲜亮的颜色映衬的越发素净。旁边则立着一个穿着杏黄色褙子的丫鬟。
那丫鬟见他进来,忙行礼道,“世子爷。”
曲莲便回了头,顺手将那小碗放在炕桌上,起身站了起来。
裴邵竑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到那碗中还剩了半碗药,便对她说道,“你坐下吧,快把药喝了。”
曲莲便又坐了回去,将那剩下的半碗药小口喝完。
待那丫鬟端着托盘走了出去,裴邵竑才问道,“这半天,你觉得身上可好?”
曲莲点头回道,“晌午喝了药,睡了一会,出了些汗,现下身上轻松了许多,也不怎么咳了。”她看着裴邵竑,又问道,“世子可用了饭?”
“在父亲那里用过饭了。”裴邵竑回道。又问道,“你可用过?”
他正问着,那杏黄色褙子的丫鬟恰好端了茶进来,见他这般询问,便插嘴道,“世子爷,大奶奶今晚只用了一碗碧梗粥,再不肯多吃一口。”一边说着,便给二人上了茶。见曲莲瞪她,她也不怕,仍是笑嘻嘻的将两个粉彩的小茶盅给两人端了上来,这才抱着托盘退了下去。
“怎么吃那么少?饭菜不合胃口吗?”听了那丫鬟的话,裴邵竑有些意外。曲莲笑了笑,回道,“这药太苦,喝了便没了胃口。且又睡了许久,真是吃不下。”
见他此时仍用左手端着茶杯,便问道,“你肩上的伤今日可还疼?”
裴邵竑正端着茶杯用茶,闻言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又问着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