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君忙侧过头,不去看她,红着脸闷声道:“知晓了,表弟快过去罢,若是听见了琴声,之后别怪我弹得不好听。”
不知为何,每次对着她说谎,秦元君便会生出一股浓重的包袱,兴许是对方的眼神太亮太刺眼,或是太澄澈干净,总而言之,他心中都觉得愧疚得不行。
“表哥真好。”温良辰乖巧地点点头,轻轻一带门,一溜烟逃开了。
秦元君缓缓低头,从袖中掏出一本卷好的书籍,脸上浮上一层苦笑,本还想来公主庄上读书复习,却还要躲着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表弟。
不过,秦元君自是肖想,没有温良辰来叨扰,也会有和郡王妃及一众兄弟们。
秦元君虽是庶子身份,不必嫡母亲自过来瞧他,但襄城公主住在附近,和郡王妃身为二嫂,两户不可能不相往来。
于是,在四日之后,和郡王妃亲身过来造访,她与襄城公主在前院闲话的同时,打发秦宸佑探来秦元君的虚实。
而温良辰恰好在秦元君院中,听见大表哥即将前来,忙将秦元君往房中塞,小姑娘推着他的腰,露出兴奋又慌张的神情:“表哥快去装病,莫要让大表哥看出端倪来。”
她一直以为秦元君甘愿在襄城公主庄子内装病,缘故是为了逃学,全然忘记他因为外出祭拜母亲,被杀手给盯上跟踪,获救之后才来此暂住。毕竟温良辰年幼,脑子尽想着玩乐,尚无法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处儿。
秦元君被她推搡了几下,全身不适,他忙往旁侧避开,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温声道:“表弟莫急,我先去换一身衣裳。”
温良辰眨了眨眼,懵懵懂懂道:“好,表哥你快换。”
“……表弟。”秦元君脸色一白,低头看她清亮的眼睛,支支吾吾道:“表弟可否出去,为兄好换一身衣裳。”
“好,我出去,表哥你等我。”温良辰眼珠子转了两圈,忽地想起什么来,“嘿嘿”笑了两声,忙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二人相处时间渐长,互相了解逐深,秦元君望见她那副古怪的神色,心中便是一纠,心道:估计她又想出什么歪主意了。
最终,秦元君还是听从温良辰的建议,换了一身睡袍躺回榻上,他心中忐忑,又唤来贴身小厮,命他和婆子去煎药,将院子弄出些药味儿来。
他和衣躺下不久,温良辰狂奔进了屋子,直冲榻间而来,谁知她“哇呀”一声,脑袋磕到他的身上,秦元君捂着肚子巨咳一声,眼泪水都被痛了出来。
秦元君翻身坐起,掀开薄被,嘴角抽搐道:“表弟!你真想将我弄病了不成?!”
他又使劲咳了两声之后,不用镜子来照,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色定然十分苍白,眼眶估计还红了一大圈儿。
温良辰扶着他的右手,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来,她揉了揉脑门,十分无辜道:“表哥,我不是故意。”
接着,她双手一抬,将一个红色绣花样缎面儿袋子往他榻上一放,里头叮叮咚咚响了数声,秦元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警惕地问道:“表弟,这是何物?”
“表哥,做戏要做全套,我给你捎了香粉和眉石,你且稍等……”温良辰打开袋子,从里头拿出数个青花瓷瓶碟,以及一根极细的毛笔。
秦元君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睁大双眼问道:“表弟,你这是要作甚?”这是要将他扮作妇人,施以粉黛不成?
“表哥,你躺着莫要动,我给你上妆!”温良辰笑嘻嘻地将他一推,自顾开始理着手中的眉笔。
秦元君被她按在榻上,忙又弹了回来,他伸手抓住她动来动去的左手,强行打断道:“表弟,这是哪位姑娘家的东西,快给人家送回去。”
“是我之物,你莫要多管,先躺好,否则大表哥要过来了。”温良辰甩开他的手,握住眉笔一头,从一支瓶中蘸上清香的露水,将笔尖浸湿。
秦元君十分不理解,心道,表弟小小年纪,居然喜好收藏女子之物,若是任由她发展下去,今后岂不是要成为一个偷香窃玉的纨绔?
一想到此,秦元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据他观察,温良辰平素只知晓玩闹,偶尔看几本书,既不练武也不考科举,今后怕是要一无所成。
不行,他既然受了襄城公主之恩,便得负起规劝表弟之责。秦元君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许久,直到一双温暖又柔软的小手覆在脸上之时,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温良辰小脸凑在他的脸边,二人之间几乎呼吸可闻,秦元君眯眼瞧着,见她抿着樱唇,神情专注,他甚至能看见她皮肤细腻的纹路,以及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毛。
她的睫毛很弯,很翘……不知为何,秦元君突然呼吸一紧,心脏跳如擂鼓,脑中思绪更是纷乱,原本的神智已升腾至辽阔的云端,早将劝导“表弟”之事扔至了九霄云外去了。
“表哥,你且闭上眼睛,万一粉儿迷了眼睛,你这几日别想练琴看书啦。”温良辰伸出圆润白嫩的小胖手儿,在他眼睛上随意抹了一把,遂轻声笑了起来。
秦元君只觉她声音十分柔软,柔软得好似流连于脸上笔刷的细毛,一下,又一下拂在他脸上和心上,引得他得心浮气躁,心中犹如小猫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