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上哪有几棵槐树上面是有蜂窝的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树了?”
景翊幽幽道,“我抱着蜂窝从这棵树上下来的时候蜜蜂全家都出来送我了,你说我这辈子能忘得了这棵树吗?”
“……”
有景翊这句话,冷月总算放弃了怀疑这户人家到底是不是成珣家这件事,交代了景翊几句,就弓下腰来,一边向成珣家门口走,一边仔细查看被大雨冲刷得越来越干净的地面。
景翊就照冷月交代的,踩着她踩过的地方一步一步跟在后面,一边跟,一边问,“夫人,你觉得凶手会在大门口留下痕迹?”
冷月头也不抬地随口应了一声。
景翊静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夫人,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会在大门口留下痕迹呢?”
“因为死者是在家门口被发现的。”
景翊又静了一会儿,“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死在咱家门口……”
景翊还没来得及说完,冷月倏然脚步一收,直起腰来,愕然转头看向面容温和如故的景翊,“你什么意思?”
景翊像是被她的反应吓得一愣,生生咽回了剩下的话,使劲儿牵起嘴角,“没……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儿慎得慌,想聊天……”
冷月心里扑腾得厉害,一时气不过,连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也不好使了,冷月脸色一沉,使劲儿吼了他一嗓子,“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景翊话音未落,成珣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精神矍铄却满面阴云的老者,开口的声音里满是火气,“谁在这……”一句话刚说了个开头,一眼看见乖乖举着个伞像朵香菇一样蹲在冷月脚下的景翊,一愣,声音里的火气霎时全变成的诧异,“景,景大人?”
景翊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陆管家还认得我?”
“认得,当然认得……”陆管家尽力忽略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副人蜂嬉戏图,转眼看向脸色不大好,目光更有点儿不大好的冷月,“这位是……”
冷月一手撑伞,一手握剑,没有多余的手伸进怀里去拿刑部的牌子,正准备先把那些自报公职的话说出来,景翊已美滋滋地抢了先,“这是我媳妇。”
“景夫人,在下失礼……”陆管家匆匆忙忙施完一个礼,带着一道硬挤出来的笑容道,“方才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就出来看看,既是二位……府上有些琐事,二位慢聊,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陆管家说话就要关门,被冷月扬声拦住,淡淡地道,“管家,成大人正在我家歇着呢。”
陆管家一愕,扶在门上的手颤了一下,才缓缓把门重新打开,“二位……是为我家爷来的?”
“能进去说话吗?”
“失礼了,二位里面请。”
进了院门,才发现院中已然有家丁丫鬟在忙着四处挂白布了,女人家低低的呜咽声从各个方向传来,融在雨声里,愈发悲凉。
陆管家把二人带到客厅,着人奉了热茶,才拱手道,“二位……敢问,今早来的是京兆府的人,为何我家爷会在贵府?”
冷月从怀里拿出那块刑部的牌子,“奉安王爷令,京兆府已把这案子交给我了。”
陆管家一怔,目光在冷月和景翊身上游移了一阵,还没等落定,冷月一字一声地重复了一遍,“交给我了。”
那个“我”字说得尤为清楚。
陆管家蓦地想起一些传言,一愕,脸色骤然白了一层,忙道,“是,是……在下孤陋寡闻,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景夫人是……失礼,失礼了!”
景翊捧着茶杯,颇有意味地一笑,“陆管家,你别紧张,今儿是中秋,我们也不多打扰,就是来看看成夫人。”
听到景翊这几句客套话,陆管家的脸色却当真缓了几分,一叹,摇头,“二位见谅,若是为了夫人而来,二位还是请回吧……我家夫人染病卧床已久,尚不知我家爷的事儿,也无法见客。”说罢,向景翊拱了拱手,“这病是请景二爷来看过的。”
景翊微怔。
他二哥景竡虽医术卓绝,但到底是太医院的御医,平日极少私下里给人看病,若出诊宫外之人,那一定是奉召办事。
皇上再怎么喜欢成家的茶,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到要动用御医来给茶商之子的夫人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