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相信你们也听过许多关于大夫人的传言吧。我也不怕跟你们坦言。大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你们看我如今便是受宠如何,不也得在她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活着?我尚且与老爷有二十年情分。而你们呢?有什么?不过空有一副皮囊和年轻不知天高的自负和冲动。女人的容颜就像花儿一样,最易凋谢。你们觉得,以色事人,能保证你们多久的荣华富贵?而用你们一辈子的青春去换这样一份没有时间期限的荣华富贵。值得么?”
雪巧喉咙梗塞,眼眶溢出泪水来,惨白着脸,眼神迷茫而空洞。
“姨娘,奴婢…”
冰阳也如她一般无二,神智有几分涣散。除了被沈氏拆穿的心虚,还有因为沈氏的话而突然升起的对未知的恐惧和绝望。
沈氏闭了闭眼,长长的眼睫低垂,在眼眶下打下一片阴影。她忽然转身,脚步又几分急切的往前走。
“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清楚。等你们想好了,如果还是坚持己见,那么我会给你们机会。如果…我也会给你们安排好前程。虽然不若做主子来得富贵,但起码一生安乐却是不难的。”
她话音刚落,已经穿过了月洞门,连一个回眸都不曾施舍。
雪巧冰阳终于坚持不住软到在了地上,额头上冷汗不停冒出,脊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春日的风一吹,刺骨的凉意紧贴着皮肤,连骨带血都是冷的。
良久,雪巧才开口了。
“冰阳,我们…”
冰阳低着的头抬起来,与雪巧对视。
“雪巧,我一直奇怪。那次五小姐为什么要放过我们,还让我们跟着姨娘,更接近老爷。而沈姨娘平时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看着被大夫人打压,可是你仔细想象。自咱们到这秋府以来,每次五小姐和大夫人闹僵起来,最终吃亏的是谁?是大夫人。就比如那天晚上,五小姐差点被大夫人掐死,但是她却因此得到更多老太君和大老爷的宠爱和重视。而大夫人,却一次次让老太君和大老爷讨厌失望。”
雪巧越听越心惊,“冰阳,你是说?”
冰阳脸色也有些白,咬了咬唇,道:“五小姐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温顺的小绵羊,她有大智慧,有很深的城府,有手段有谋略。三小姐和六小姐不是她的对手,大夫人也不是她的对手。而沈姨娘,或许从前柔弱不争。但是就这两次的事情来看,她看似每次都被大夫人攻歼,但是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表现自己的处境和所处的位置。她利用自己的优势,在一点点的瓦解大夫人在老太君和大老爷心目中最后一点地位。”
“沈姨娘和五小姐,一个沉静而隐忍,一个聪明而内敛。如今沈姨娘的父亲即将上任工部侍郎,只怕被提为平妻是迟早的事儿。由今天这件事老太爷老太君以及大老爷的态度来看,大夫人已经彻底失宠了。而且你刚才在老太君那儿有没有注意到五小姐的表情?在大夫人争夺中馈之权的时候,老太君征求了五小姐的意见。照理说,大夫人嫉恨沈姨娘,也讨厌五小姐,处处刁难,与五小姐势同水火。五小姐应该巴不得她下台才是。但是五小姐却同意了让大夫人继续掌管中馈。”
她顿了顿,喘了喘气,又继续说道:“中馈之权代表什么,你我心里明白。今日五小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扬手打大夫人和三小姐耳光。而且老太君和老太爷并未阻止或者事后责怪,你不觉得奇怪么?”
雪巧心中一惊,“你的意思是…”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越发惊恐。
冰阳握紧她的手,重重的点头。
“对,老太君和老太爷纵容五小姐的所作所为。”
雪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道:“昨天那些传言…”
“都是真的。”冰阳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
“雪巧,你说如果五小姐真的做了世子妃。而那个时候沈姨娘也必然成为了平妻。以五小姐的心机和大老爷对沈姨娘的宠爱,大夫人成为黄花菜凉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北苑里,沈姨娘就是一枝独秀,谁与争锋?如果我们…只怕结局比玉姨娘还惨。”
雪巧身形一颤,冰阳扶住她的手臂,道:“所以,我们不能自断后路。”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雪巧已经完全没了主意,颤抖着唇瓣开口。
“五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心思,她以后会怎样对付我们?我们会不会…”
“不会。”冰阳坚定的摇头,“刚才沈姨娘的话你听到了吧,其实依照沈姨娘今日受宠的程度,她完全可以随便给我们安一个罪名把我们处置了。后门内院里死一个两个丫鬟根本不算什么,她完全可以做到不留下丝毫痕迹。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跟我们挑破窗户纸。就证明她不想对付我们,她在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就像五小姐一样,明知道我们背叛了她,却没有处置我们,而是把我们交给了沈姨娘。”
“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不用死,代表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前途。只要,我们足够聪明和识时务。”
雪巧一个机灵灵回神,努力抓着冰阳的手,道:“什么意思?”
冰阳眯了眯眼睛,道:“良禽择木而栖。”
雪巧看着她,“如何择?谁又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