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意外道:“你突然闯进来,把我都吓一跳,难道我没有把你吓一跳?”
我摊手,“我为什么要被你吓一跳?你又不是大灰狼。”
“你不是跟你族叔一起睡了么,怎么又跑这里来?是良心发现还是幡然悔悟?”少傅一副看失足少年悬崖勒马的神态。
我把话到嘴边的族叔不见了咽了下去,“元宝儿担心少傅在陌生地方难以入眠,又担心有大灰狼。”
“虽然你的话一万句也未必有一句可信,不过看在谎话也颇耐听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少傅做出一个大度的样子,转身将被我推开的房门重又虚掩起来。
我跟上去:“少傅,你在做什么?”
“小声!”姜冕折身到了窗口侧后,不时望了望外面,“这么个是非不明之地,怎么可能睡得着。今夜月色这么好,我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何况那个什么裴先生究竟……”
一面观察外面月下情形,一面碎碎嘀咕的少傅一转头,顿时失语,只定定看着爬上桌台踩上窗棂与他一同观察外面情形的我。
蹲在窗台查看片刻,我扭头:“少傅,没有发现可疑黑衣蒙面人。”
姜冕凉凉看着我:“这样的月色下,还有可疑黑衣蒙面人,你当人家职业素养都跟你一样是吃出来的么?你这样个圆胖身躯蹲在这里,是嫌自己不够明显还是不够圆润?其实你是晋阳侯派来的奸细吧?”
我一手扶着窗棂,一手摸了摸肚子,“少傅,你这样一说,我好像饿了。元宝儿最近很不圆润了,不信少傅摸摸看。”
姜冕哼了一声,抬袖伸手在我腰上试了试,“有变化么?一顿不吃肉就能不圆润了,倒是省事。都快圆成汤圆团子了!”
我顺势挂在他手臂上,“汤圆团子是实心的,元宝儿是空心的,好饿。”
姜冕以他阴谋之心度我饥饿之腹:“这么说,晋阳侯不给你吃肉,你是饿了才半夜溜到我这里来?”
“族叔不晓得去了哪里,元宝儿担心有大灰狼,也担心少傅会不见。”我抬起脑袋诚恳作答。
“晋阳侯不在房中?”姜冕收了胳膊,也将我从窗台上带了下来,陷入了沉思,良久又问我,“元宝儿,那个姓裴的,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一个威武不凡且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我捂着肚子,蹲在少傅脚边,饿得缺乏思维后不假思索地说。
“嗯,说是江湖生意人,可是一点也没有生意人的市侩气,也没有江湖气……”继续沉思中的少傅。
“什么是市侩气和江湖气,能吃么?”我一手拽住少傅衣角,求食物。
“这样的人,还真是吃不定。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和用意。”少傅的思索又推进一层。
“那就先下手为强,吃了再说。”我一抹口水,食指大动。
“有道理。没必要这样被动观察,我们可以主动试探。”计议已定,姜冕回身关上窗,准备出房门才注意到饥肠辘辘几乎要跪在他脚边的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元宝儿,你知道夜里解决饥饿问题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赶紧吃东西。”我眼中的少傅已然幻化作了一块红烧肉,看得我口水泛滥。
“不对。”姜冕试图将我送上床,机智地想要摆脱我,“是赶紧睡觉。”
我扒在他身上不下来,嗅了嗅,“少傅,我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让元宝儿吃一口。”
姜冕赶紧让手臂从我嘴边逃离,“哪里有食物的味道!”
“真的,元宝儿闻到了,少傅身上有食物的味道!”我将他手臂抱住,就要啃。
“住口!”从我嘴下逃生的少傅惊魂未定,忽然迟疑,“对了,还真有,你等等。”
于是,我暂时抑制了饥火,看少傅探手入袖内,取出一只滑溜溜泛着圣洁色泽的鸡蛋,“险些忘了,晚饭后我特意去厨房溜了一圈,让我发现了这个。”
“少傅偷了族叔的蛋!”我嚷道。
“胡说!”姜冕强力驳斥,“君子行事,怎么能说是偷,这是取。”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地取?”我不罢休。想我饥肠辘辘的时候,他居然藏起来了一颗鸡蛋。
“你族叔习惯在山上啃野菜,难道我们能习惯?那点青菜萝卜,你都吃不饱,你觉得为师一个大男人能吃饱?为师从未见过有人拿荠菜薄荷菜待客的,真是你叔能忍我不能忍。”一通牢骚后,少傅将鸡蛋往窗台一磕,蛋壳裂开,便亲自剥了起来。
我流着口水看少傅剥鸡蛋,愤慨道:“原来是你不爱吃薄荷菜,才都塞我嘴里让我吃,还说不让我挑食!”
认真剥鸡蛋的姜冕替自己狡辩:“你不也剩了一大碗没吃么?”
我悲伤地扶墙:“那不是因为我把你的那碗吃了么!”
正哀伤着,一个滑溜溜的物事塞进了我嘴里,一边悲痛着一边下意识把到嘴的一切东西吃起来,味道……嗯?是鸡蛋!
瞬间狼吞虎咽整个吃完后,虽然依旧没有太饱,但也姑且充饥了一下。
少傅已然净手束袖,一副准备行动的模样,“吃饱了就呆好,睡觉去。”交代完后,他就出了房间,一路足音极轻地下了木梯,悄悄潜入了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