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北却是看向太夫人,“这等没个体统的下人。”
太夫人沉默片刻,温声道:“你既然发话了,我就将夏莲打发出去。”随即端茶送客,“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霍天北与顾云筝起身道辞。
出了院门,顾云筝问道:“我连像样的首饰都没几件,说得过去么?”
霍天北反问:“你自己不会添置么?”
“银两不够。”顾云筝一本正经地给他算账,“你没像老侯爷那样身兼数职,除了总督只有一个侯爵,可我最起码该有命妇的月例。这一年下来,银子也有几百两了,为何手中拮据?”
春桃在一旁直冒冷汗。夫人开罪完太夫人又来开罪侯爷,这是什么算盘?不想过日子了?
霍天北险些就笑了,“你以往糊涂,也怪我?”
“这倒是。”顾云筝不否认这一点,“那么,你能不能将亏欠我的银两还给我?”
“银两我也不知被谁贪了,却也能让账房给你补上。”
“多谢。”顾云筝是有意让自己落得两头讨人嫌,便又提出了下一个要求,“我想与你借几本书过来,行不行?”
“自然。”霍天北终是忍不住笑了,“让下人去拿。”他在笑的是,她分明将他看成了一个吝啬鬼。
“我想想要看什么,稍后命人去取。”顾云筝说完,转身就走。
春桃已经急到了随时都会跳起来的地步,竭力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让太夫人与侯爷都不喜欢您的话,我们可就只能卷铺盖回家了。”
顾云筝挑眉反问:“那有什么不好么?”
春桃沉吟半晌,低声道:“倒是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怕老爷太太的日子难捱。”
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将女儿嫁给霍天北,还指望女儿能够做一辈子的霍夫人?做得出什么事,就该承担得起后果。顾云筝没说话,一直沉默着回到房里,想了半晌,告知春桃几本寻常的诗集名称,最后说的是西域地形图。
她总要了解这边的地形与去往京城的路线。
春桃领命去了霍天北的书房,回来时特别沮丧地将地形图拿给顾云筝,道:“侯爷说了,夫人若是想携家带口地离开西域,是痴心妄想。侯爷还说,夫人若是觉得院外的人手碍眼,尽管直说,他会即刻撤掉。等夫人逃出府去第二日,他只要传令给西域西面的军营,守株待兔就是。”
“谁说我要携家带口的跑了?他倒是看得起我!”顾云筝没好气地道,“自作聪明!”初衷被人说个正着,心里总会有些恼火。他没说中的只有一点——她从没想过要携家带口地离开这里。
春桃神色一缓,问道:“那您看地形图做什么?”
“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会自作聪明。”顾云筝脸色更差。
自古以来,只有文官才会轻视武官。她不会。即便是对一个成名的将领心存蔑视、质疑,她也不会蔑视其率兵打仗的能力。霍天北这种人,尤其如此。
这样的话,还是盼着太夫人尽快烦她、厌她才是正道,何时被休弃才能摆脱这一切。只是……回想霍天北与太夫人暗中较劲的情形,又觉得这男人天生反骨,不是谁能左右他心意的。若是他刻意与太夫人拧着来,那可就麻烦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做到两头不讨好两头都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呢?
顾云筝在以往从没想过,嫁人之后会落到这种地步,但是没办法,身体的原主帮她铺好了这样一条路,何况霍天北又是与云家有过节的人,让她连借助他势力的想法都不能有。
无计可施之下,顾云筝开始寻找出气筒,将正房下人的过错一个个追究过去。左右也是百无聊赖混日子,不尽心的又大多数是太夫人的眼线,将她们当做消遣再妥当不过。
她也晓得,自己已经迅速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暴躁的小女人,可是没办法,她始终找不到最妥当的缓解痛苦、焦虑的方式,只能通过发泄无名怒火才让自己好过一点。
将丫鬟、婆子一个个打发出正房之后,顾云筝身边只余春桃、秋月两个大丫鬟,一个二等丫鬟、一个婆子、三名小丫鬟——这还是春桃求情的情形下。
不论怎样,顾云筝心里好过了许多,只等着前院的刘管家给她派来人手接替那些人。
她起先认为,太夫人少不得又将她唤过去询问,却没料到,太夫人径自去找霍天北了。
入夜时,顾云筝才知道,太夫人是苦口婆心地规劝霍天北回正房用饭、就寝。
而霍天北呢,到最后竟听从太夫人规劝,回来正房用饭、就寝。
顾云筝听得春桃通禀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夫人这是玩的什么把戏?想看看霍天北与她是不是真正的夫唱妇随,还是要借此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改头换面了?
霍天北呢?被太夫人说服究竟是真是假?要是动了真格……
顾云筝暗目光微闪,恢复了从容镇定。新婚之夜都懒得歇在这里的男子,应该不是好|色之徒,即便他因为她今日行径蓄意刁难,也无所谓——他若是不怕寝室内刀剑相见,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思忖间,小丫鬟不无欣喜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