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便笑,哪个皇帝不是一登基就开始着手修陵的,偏他,死了也想赚个好名声。
裴筝又道:“奴才还听说,他下了旨,要让有容大师给他焚葬……”
裴金玉见他欲言又止,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完吧!”
“是。”裴筝恭敬颔首:“奴才听到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说……长公主的……身子依旧保存完好,是要一起焚葬的!”
“呸!”裴金玉突然就扔了手中的勺子,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叹了口气,半晌才道:“罢了,罢了!”
白粥也只吃了半碗,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有人突然推开了房门,裴金玉才睁开眼睛。只见来人同她一样,穿着孝服,再瞧她约莫也就八九岁的年纪,便知这突然的闯入者是宜阳公主林焕,皇太弟,不,应该是新皇了,是他的女儿。
林焕来的气势汹汹,一脸的怒色,用那双剪水秋眸将她狠狠瞪着。
裴金玉也就大概猜到了她为何而气,却只是平静地瞧着她,不声也不响。
林焕发作道:“皇伯伯驾崩,你是皇伯伯的义女,皇伯伯亲封你为长公主,可你有一点儿长公主的样子吗?”
被个小姑娘指责,要放在平时,裴金玉还能一笑了之,可她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林焕一口一个的皇伯伯,正是她想要彻底忘掉而又始终不能的人。
她突兀地一笑道:“你说我是长公主,那你又是什么?”
林焕身后的大宫女莫欣喝了一声:“大胆,此乃宜阳公主。”
裴金玉还是笑,裴筝手快,一个耳光甩到了莫欣的脸上,还道:“长公主虽较宜阳公主年幼,却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礼不可废,连宜阳公主见了长公主也要行礼,何况是你这小小的宫女!”
林焕气急色变,指着裴金玉道:“你胆敢打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算起来你不过是个王爷的女儿。我父已经登基,论尊贵你如何能比的了我们皇家的……”
裴金玉嗤笑一声打断她:“我算什么东西,你大可去问你父皇或者去问一问先帝。”
林焕却道:“我就是要问你,凭你也配做长公主!”
“我不配难道你配!不过一个庶出!”论毒舌,她岂能是裴金玉的对手。
林焕“啊”了一声,不管不顾叫道:“父皇还没有封后,你怎知我就是庶出!”
“哦,难道公主当我这个嫡母是死人吗?”却不料,背后传来了凉凉一声。
林焕一抖,转过身去,只见卢氏并着代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前。
她想要辩解:“母亲……我……”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卢氏笑道:“公主千万别叫我母亲,你母亲是韦姬呀!”
林峻游还是皇太弟的时候,韦姬就已经是韦侧妃了,可卢氏偏就叫她韦姬,就是时刻提醒着韦姬,她不过是一个歌姬,就是做了侧妃,就算现在又身怀六甲,哪怕将来诞下的是皇子,她还是摆脱不了做过歌姬的出身。
不过,是一个玩物。
玩物就该好好的当好了玩物,尽职尽责讨好恩主,却偏偏心比天高,那就怨不得她让她命比纸薄了。
林焕到底年幼,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卢氏轻飘飘地道:“好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至始至终不曾将她放在眼中。
林焕灰溜溜地走了。
卢氏这才好声好气地同裴金玉道:“倒叫长公主看笑话了!”
太弟妃已是不能再叫,皇后大典又不曾举行,裴金玉叫了卢氏一声“娘娘”,便要起身给她行礼,却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
卢氏按住了她:“行了,长公主切莫跟我见外,我没有女儿,只生了成王和赵王那两个活猴,做梦都想能有个长公主这样漂亮聪慧的女儿呢!你赶紧歇着,我也就是来瞧瞧你好点了没有,却是不得久待,还有其他事要做。”
确实不过片刻,卢氏就走了。
壶盖奉令让厨房现做了几样小食,端了上来,请代王和长公主享用。
裴金玉不知又神游到了何处,代王亲拿了条湿帕子,为她擦拭着小手。
裴金玉惊醒,问了句:“你做什么?”
代王红了脸,指了指案子上的小食:“妹妹,吃糕。”
依旧还是那个傻样。
裴金玉没有心思和他计较,胡乱塞了两块,在他絮絮叨叨“妹妹,喝茶”“妹妹,玩吗”,这些甚是无聊的话语中沉沉睡去。
卢氏忙完了一圈,原想歇息一会儿,又想起了还不曾坐稳的后位,这就又起身去了齐鸣殿。
她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长公主正好好地睡在床上,服侍的人却成了代王。就见他坐在床边强忍困意,头还是一点一栽,好不滑稽。
卢氏轻轻推了推他:“阿錾还小呢,和长公主睡在一起也并不碍事!”她只记得代王是个至傻至纯的,倒是忽略了男女七岁不同席。
林錾揉了揉睡眼,瞧了瞧裴金玉熟睡的小脸,坚定摇头:“妹妹不喜欢。”
卢氏便只笑不语了,心道,人啊,傻一些纯一些,却是比聪明人都简单幸福。
林錾只当他想到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