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姐儿一直看她过了桥,这才背过身往回走,雪粒子叫风刮的直往颈项里钻,她缩了脖子搓搓手,抬头望着河边面落光了叶子的大柳树。
自那日他说要来提亲,已是过了三日,不说他没再来过,连着往常那些他带着来光顾的下属也一个都不见,宁姐儿咬了唇儿,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紧紧衣裳往回走。
店堂里坐满了,热气腾腾的面条馄饨一碗碗出锅,一个伙计不够使,她又请了个打短工的妇人,店里有人忙,她瞧着不缺甚打了帘子往里头去。
俞氏看见她回来,点着床上的东西:“可是他来了?”宁姐儿笑着摇头:“哪儿呀,是蓉姐儿送来的。”这么两大包东西,几套衣裳,里头竟然还有一枝参,看着年份不大,夜里正好炖个鸡汤给娘跟哥哥补一补。
她心里想着这些个事,总觉得没心绪,心里慌得很,砰砰直跳,推了俞氏去屋子里歇息,自家紧着衣裳回屋,门叫风吹开来,她一脚抵了门斜签着身子去寻顶门的门栓儿,抬眼看见叶子浓绿浓绿的桂树,一时又发起怔来。
许是听见她这样回话,这才不来了,不来也好,她背了身,把那门抵上,也不做针线,倒在床上倒枕头闷了脸,便是他知道她是清白的,恐怕家里也不愿意。
肚里乱纷纷的想一回,坐起来重挽过头发,把那布料子翻出来,拿翻出尺来,预备给俞氏裁件衣裳,刚见了玉穗儿实是想问问她的,可她怎么好开这个口。
来的时候怕他来,倏地的不来了,倒也不是难受,一时空落落的心慌,一时心口又堵着气舒不出,衣裳拿尺量得了,度着做件小袄还有富裕,正思量要裁些甚,外边一阵风吹落了支窗的棍子。
她搁下布料开了门,木棍子滚到井台边,她才走过去拾,就看见安哥儿回来了,脸上涨得通红,满面都是喜气,跟吃醉了酒似的,一看见她就道:“妹子!那个匪首抓住了!”
☆、第179章 捉匪首伤俊郎面雪夜会动郎冷女心
抓住了匪首,这案子才算了结,官府库里收缴回来的货物原就清点好了,只等着结案再发还回去,了那等得起的人家,便陈家这便在金陵城寻个营生先糊口,那等不起的,早早便回了乡,这东西临了也还是落在官府手里。
安哥儿一接着信立时就跑回来,这样的大喜事还不敢高声,进了宁姐儿的屋子,这时候哪里觉得出冷来,奔得满头是汗,额头上也分不清是化了雪水还是汗珠,抬起袖子一抹:“我都问了,明儿就能退回东西来了。”
陈家因着跑得勤快,又有个吴少爷不住的探问,那边倒不敢过分,陈家那一堆的东西,虽也伸了一回手,到底还留下许多,不似别个,便是有也俱都分出了一多半儿去,拿过来的还不够在本地立身。
宁姐儿怕惊了俞氏,把门关起来,压低了声儿:“真个?”如今这番模样,便是几分几厘也好过一文都无,若能早早置起个绸缎铺子来,往后哥哥说亲也更便宜些,能说个正经好人家。
两兄妹俱是满面喜意,偏还不能高声,俞氏的病说是好了,实则更差,她也识得人,也办得事儿,虽街坊见面喊不出名,却知道是邻居,还能问一声好,可她却不记着自家丈夫已经没了。
俞氏只当丈夫是出门去办货去了,一点都记不起行了船遭了水匪,还不住念叨着将要冬至 ,怎不见丈夫回来过大节,她还叫安哥儿办下四色礼送到叔叔家去。
安哥儿嘴上答应了,哪里会去办,叔叔婶婶接着丧报只当人没了,都计较起要把祖屋收拢过来,还有乡下那些个水田,一知道安哥宁姐竟都命大活了,嘴上说着福大命大有后福的好听话,脸上很有些不好看。
婶婶还挑唆了叔叔,要把田也捏住了,说甚个娃儿家不会打理,好东西过得三年也贱了,等安哥儿娶了亲,再把田交给他。
安哥儿实话实说,说外头欠了债,要卖了田还债,叔叔婶婶若要接过去,便得帮着还债,婶婶一算这帐没得赚,赶紧又缩了头。
吹吹打打办了一场丧事,嫡嫡亲的叔叔半点也没帮忙,还是王四郎瞧不过眼去,不叫人压低了安哥儿的田价,拆了些银子卖回来。
交完了货物的尾款,赁了房子,开了食肆,又要请医问药给俞氏进补,好容易撑起一个家,手上剩下百来两银子,原想着这案子拖个几年好东西也无用处了,没成想这样快就抓着了独眼儿。
这却是意外之喜,安哥儿搓了手方寸大的屋子里转圈儿:“妹子,我估摸着怎么也能退回千把两银子的东西来,咱们还开绸缎铺子,你便不用再办这食肆,只陪着娘便是了。”
宁姐儿靠着床沿坐下来,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咱们很该去还愿才是。”将要冬至,家里祭不得,还去栖霞寺里作法事,也算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安哥儿觉得最对不住的便是妹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泺水原也有说定的人家,彼此就差着请媒人上门走个过场了,他回去办丧事卖地,那人家也来吊唁,却绝口不提婚事,送了奠仪,脚下抹油走的飞快。
原来妹妹却是泺水富户眼睛里的金元宝,讨这么姐儿譬如讨了个财神娘娘,有铺子有田,还带着几房下人,媒